雪花落得愈發麋集了,冷冰冰飄在展長生臉頰,又緩緩熔化成水,順著臉頰鼻梁流淌滴落,淚水普通。
二人儘力飛奔,並不走山間小道,凡是陡坡峭壁不敷兩丈,便奮不顧身一躍而下,隻摔得灰頭土臉,衣衫被林中波折勾扯得破襤褸爛,卻也得空顧及。
那長河寬廣幽遠,恰是隔絕人、冥兩界的三途河,身故之人由冥使指導,穿過何如橋便步入死者之界,再不能迴轉。
展長生悚然一驚,便曉得此地乃幽冥界入口,名為忘川。
展長生目瞪口呆,卻見麵前石地上多了一根儘是精密裂口的黑棕長棍。
展長生胸口驀地一痛,他這幼妹不過六歲,竟生得如此早熟靈巧,存亡關頭更叫人肉痛。
展長生卻憂心道:“竟與冥府結仇,卻如何是好?”
展龍立在麵前,沉聲道:“我已靈力耗儘,要療養些光陰,你好自為之。”
後背突然被銳痛貫穿,旋即才聞聲一聲破空厲嘯,展長生滿身力量被抽離得乾清乾淨。手臂一軟,寧兒便摔在地上。
他隻一扯韁繩,□□神駒昂然人立而起,再落下時,前蹄重重踩踏在展長生後背。
他又沉聲道:“我同此人已結下血契,這現世之刃足以換他一次活命,若再禁止,格殺勿論。”
他卻那裡顧得上,一起但見藩籬傾圮,房屋燃燒,屍橫各處,到處焦土,步步血泥。展長生愈看愈是心驚肉跳,再往前行得幾步,轉過村中心祠堂,便見一名黑袍黑甲的魔軍馬隊手持長槍,正追一一名牽著幼女的農婦,恰是楊氏與寧兒。
展長生卻在紛繁亂亂的病篤回想中,聞聲一個熟諳嗓聲響起,鏗鏘無情,冷酷無緒,便如一柄鋒銳厚背的長刀低低震鳴,“你想死想活?”
展長生隻覺這聲音如同惡魔絮語,要同他定下買賣。他卻彆無挑選,走投無路,隻道:“我情願。”
疼痛有力感消逝無蹤,展長生抬手舉足,隻覺矯捷輕巧,連衣衫也無缺無缺。他便環顧一圈,卻見置身在河岸邊,青濛濛光芒不知自那邊而來,映得足下花海更加濃豔。
展長生緊盯那黑影,腦中卻乍然閃現起那紅髮的魔軍將領,拚儘滿身最後一點力量,厲聲道:“我要報仇,我……想活!”
隻聽幾聲刺耳折斷聲響起,那少年又噴出幾口帶著碎肉的鮮血,眼看便出氣多進氣少。
她身後兩列冥使一甩手中鐵鏈,便要上前鎖他。
展長生抱起寧兒道:“要走便一起……”
展長生麵前已是暗淡一片,影影綽綽間,便瞧見一道黑影立在麵前,灰黑背景下,彷彿鬼怪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