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歸躲在床榻中,佯作安睡,待外間的主子緩緩收回均勻鼾聲時,便當落翻身坐起。
展龍望向合座來賓,俄然發覺這些鵪鶉除了能夠食用時,竟也有紮眼的時候。
許文禮瞧著這兩人如同鬥雞普通,不免憶起他幼時同師兄們相處的景象來。隻是現在……卻再回不去了。
胡不歸順勢爆起,回身一拳朝著夏桐生腹部奔去,一麵怒叫道:“再敢叫我小龜,本世子就打到你成縮頭烏龜!”
胡不歸愈想愈是滿腔委曲,哭得愈發大聲,將巡查的侍衛引了過來。
胡不歸少年心性,那裡禁得起他三番四次諷刺,猛一抬頭,撞在夏桐生麵龐上,夏桐生冷不防捱了一頭槌,鼻尖頓時火辣辣疼痛,啊一聲慘叫,鬆開了鉗製,後退兩步。
他不懂父親那龐大沉重的心境,隻因本日本是他滿十歲的生辰,父親不過遣人送了禮品來,卻寧肯躲在書房中酣醉,也不肯去見他。
展長生煞費苦心,安排這場大典,雖說多少出無私心,實則也不過是但願展龍同他一心想要保護的天下,多幾分連累罷了。現在被展龍一語道破,卻唯恐他曲解,抬頭道:“師兄,我……”
那侍衛卻膽小包天,竟不問青紅皂白,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他身邊木桌上東倒西歪放了七八個烏黑酒罈同兩個瓷碗,正自斟自飲,倒了滿碗烈酒,一飲而儘。
“我本意不過想待你兵敗,緝捕關押起來。一年想不透便關你一年,十年想不透便關你十年,天長日久,終有一日叫你明白我的苦心……”
那男人長歌當哭,彷彿一枚鋼釘打進胡不歸心頭。
夏桐生卻怒道:“誰奇怪那臭狐狸毛皮不成!我要的是爹爹陪我!”
夏桐生大笑道:“好弟弟,有膽色,哥哥本日就打到你服!”
大家穿著光鮮,個個喜氣洋洋,房屋間張燈結綵,紅綢頂風如浪湧,極目處皆是成片大紅。
胡不歸在一旁聽得清楚,頓時升起一股與我心有慼慼焉的感到,不由插嘴為他辯白道:“任憑珍寶如山,又那裡抵得過父子親情?”
這兩個少年拳來腿往,在臥房中乒乒乓乓揍得歡樂,俄然間一條身影突入屋中,一手提了一個,將那兩人拽出配房,擺佈一扔。團團同圓圓早就候在屋外,現在好整以暇,一頭接住一個,施施然壓在熊掌之下。
夏桐生見他睜眼,方纔施施然收回擊,揚眉笑道:“小龜,大喜的日子,睡甚麼睡,快些隨我去前堂迎賓。”
此時上前道賀的世人,固然難掩害怕之色,卻個個笑容相迎,高興和樂,大半出自至心。或道:“祝二位永結同心。”或道:“公然是一對天作之合。”亦或道:“願兩位琴瑟調和,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