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為鑰

琉璃宮闕的玉鈴仍在風中低吟，簷角滴落的雨珠卻凝成霜色。沈墨拾起地上碎裂的玉玨，裂紋間浮出一縷婢女，與慕九娘殘魂的氣味悄悄重合。陸昭腕間金紋忽明忽暗，似在照應殿外焦土上新綻的白梅。

“慕氏初代大巫......”沈墨瞳孔微縮，“本來噬月陣的‘竊天筆’，是他留給沈溟的遺物。”

“虛妄。”沈墨揮劍斬向墨池，銀藍魂血卻墜入池心，激起千層波紋。每一圈波紋皆化出新的命途——他與陸昭或陌路，或死彆，或成魔，唯獨冇有現在並肩破局的因果。

素燈引厄

“我明白了。”沈墨驀地合卷，銀藍魂血自指尖燃起，將《贖命錄》燒作灰燼，“沈溟布的向來不是殺局，而是‘證道之局’——他要我親證天命不成逆，心甘甘心做他的‘墨’。”

“沈溟用我的血養咒？”沈墨劍鋒直指老嫗眉心，劍氣卻穿透她額間符咒，激起一串波紋，“你不是活人。”

“既知天命如墨，何懼再添一筆？”沈墨劍尖挑起灰燼，星砂隨劍氣流轉，在虛空勾出殘破的渾天儀。儀軌轉動間，墨池沸騰如怒海，素白人影卻含笑消逝，唯餘一縷婢女冇入陸昭胎記。

陸昭蹙眉：“這塔......是《鶴唳卷》中提過的‘鎮命塔’？”

“老身是‘命傀’。”符咒麵孔扭曲成笑，“沈溟公子以百年壽元煉我，專候二位入這‘問心局’。”她手中梅枝忽綻血光，塔基玉鈴回聲碎裂，青磚裂縫排泄濃黑墨汁，“此塔知名無姓，卻收著統統被噬月陣吞掉的‘命數’——沈公子可想看看，本身的原命該是多麼風景？”

老嫗符咒麵孔突然龜裂：“你竟敢毀錄？！”

“慕氏改命，沈氏鎮命。”沈墨眸光沉冷，“若噬月陣是筆，這塔便是硯——沈溟想蘸儘沈氏魂血，重寫天道。”

暴風驟起，瓷瓶中的猩紅墨汁潑向書卷，筆跡漸顯：

“好一個‘本心’。”來人輕笑，眉眼溫潤如玉，額角卻有一道與沈墨後頸同源的日月痕，“我的好弟弟，你終究走到這一步了。”

沈墨撫過捲上殘痕，三百世影象轟然復甦——

石塔轟然震顫，九盞素紗燈墜地，燈芯躍出幽藍火焰。火光中浮出三百道虛影——皆是曆代沈氏族人的殘魂，他們朝著沈墨齊齊叩拜，化作流光彙入貳心口劍痕。

三今後，二人循著婢女至北境荒漠。風捲黃沙處，一座青灰石塔拔地而起，塔身無窗無門，唯有九盞素紗燈懸於飛簷。燈下立著一名老嫗，佝僂身軀裹著玄色大氅，枯手中握著一截梅枝——枝頭白梅已凋，唯餘焦黑花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