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墟深處,慕九娘以斷指為筆,在血帛上譜寫鎮魂曲;
"真正的守琴人不會生出血梅。"陸昭的霜刃已抵住她後心,"婢女蝕咒,你額間金鈿怕是三日前才烙上的吧?"
最末一縷影象閃著詭光:執琴女子跪在蛇鱗宮外,將半枚玉玨嵌入青瓷人偶眉心……
階前絲帛已化作灰燼,餘下一枚青銅鈴鐺。陸昭俯身拾起,鈴舌竟是半截桃木簪:"慕九孃的手筆。"
那邊懸著三百盞青銅燈,燈芯躍動的,皆是沈氏先祖的麵龐。
地脈深處傳來轟鳴,琴室開端坍縮。沈墨攬住陸昭疾退時,瞥見血梅廢墟中浮著半張焦尾琴,琴腹模糊透出玉玨表麵。待要細看,婢女忽濃照本色,裹著二人退回青石階。
循著琴音穿過三重石門,麵前氣象令陸昭胎記灼痛——穹頂倒懸三百具焦尾琴,琴絃皆係青銅鎖鏈,鏈頭拴著刻滿生辰的玉牌。最中心的九張琴尤其詭異:琴身嵌著嬰孩顱骨,骨縫間生出赤色梅枝,弦上躍動的不是音波,而是固結成霜的怨氣。
"錯了。"女子俄然輕笑,琴音陡轉淒厲,"那夜祭壇上推入火海的,是她的胞妹慕十娘。"她翻開袖口,腕間金紋與陸昭胎記如鏡影相對,"而我,是噬月陣最後的守琴人。"
"慕氏擅巫樂,以樂律飼陣。"他劍尖輕點絲帛焦痕,星砂隨劍氣流轉,"看來青瓷傀儡不過幌子,真正的殺招在此。"
婢女散儘的頃刻,地脈深處傳來裂帛之音。沈墨足尖剛觸到青石階,便被陸昭拽住袖擺——階下血苔間浮著半卷焦黃絲帛,邊角繡紋與慕九娘遺落的血指印如出一轍。
話音戛但是止。陸昭腕間金紋暴長,如鎖鏈絞碎她咽喉。沈墨卻看清了女子最後的唇形——
陸昭霜刃未動,金紋已如遊龍襲向對方麵門。素紗飄落頃刻,兩人俱是一怔——那女子眉眼竟與慕九娘有八分類似,唯獨額間多了一道蛇鱗金鈿!
琴絃忽震,音波化作利刃。沈墨揮劍格擋的頃刻,銀藍魂血竟被琴音牽引,絲絲縷縷滲入中心琴身的顱骨。顱骨眼窩驟亮,映出幻象:慕九娘跪在血祭壇前,將繈褓中的女嬰推入火海,而那女嬰腕間繫著的,恰是陸昭胎記同源的金紋!
"《噬月盟約》補遺。"陸昭以霜刃挑開絲帛,鎏金血珠滾過殘破篆文,"‘陣眼反噬者,當以琴魄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