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剛纔覺出他麵上的不調和與不平常，不但僅是因為他那奇特的一笑。

隻見偶然沿路單獨走了約稀有十裡。這一段路不短，偶然腳力算不錯，也走了有一個多時候，才見一個小村莊。君黎跟上，隻見村口斜著一塊小小牌碑，寫著“百戲”兩個字，該就是這村莊的名字了。

此時婁千杉往城內走，偶然卻往城外走，君黎心中躊躇了下，還是決定跟著偶然為好。要捉他們的人不止婁千杉一個，跟著她還不如就跟著偶然，有機遇將本相奉告他們，讓他們防備著些這個女子。

她忙將視野垂下，少年正在收回的左手，落入她的視野。他的手指好細好長，這隻手竟也是這麼都雅。隻是這麼都雅的一隻手，卻不知為安在拇指上套了一枚暗淡無光的鐵戒指，像是壓抑住了本應更加炫然的亮光。

便再將目光轉回到那邊少年，隻見他已經不得不聽話地將左手拿起，給官差看。左手天然是無缺無缺，並無缺少甚麼指頭。紫麵官差也不過例行公事，便作罷回了位子。那少年垂下的目光一抬，恰精準地射在秋葵眼中。

但淩厲能想到的，阿誰叫朱雀的就必然也會想到。君黎猜想，他若真的一心要捉程平，遲早也會派人過了淮水。從八月月朔到近了十仲春，已是四個月疇昔。若再不捉到程平，恐怕大家都要過不好年，誰又情願這般？

或許是本身的“殺氣”起而又落，少年似有所覺，側目向君黎看了一眼。眼波轉過，君黎見他唇齒間暴露淺笑，固然一瞬臉即轉走，但這笑的不平常已劈麵而來。

君黎此次細心看清了少年手指上的鐵戒指，隨即抬眼看他臉。少年也正看了他一眼，這一下是正臉孔光相對，君黎一怔。

她原是不如何會在乎旁人的人，但阿誰健旺少年，她記得是淩厲自黑竹會世人手裡連同顧如飛一起救返來的，是以有印象；阿誰俊美少年，她記得是第二日淩晨發了寒病走不了的，也有印象。何況那發了寒病的少年委實是生得太美，她一見之下也覺詫異，而這畫又的確將色彩誇大了兩三分，也難怪他們要說假了。

——偶然開初叫她“公子”，他原不曉得她的姓，證明他們熟諳不久亦不深，多數隻是萍水相逢；但是她卻替他抓藥，還買了橘子，憑甚麼？

隻聽那少女道：“倒冇甚麼費事，藥我都抓好了，公子帶歸去吧。這另有些橘子，也一併給你。我這幾日都住在陳州，如有要我幫手的，來浮生堆棧找我就是，我叫婁千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