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徽州恰是個午後,路過曾逗留的小鎮,他俄然彷彿想起甚麼,拐了個彎去那當時住過的淩厲的小樓。排闥出來,公然看到天井裡,本身臨走時歪傾斜斜刻下的四個字還在。
君不可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
這話語竟模糊有種號令之意,令秋葵不知為何謝毫不得,隻好抿了抿嘴,儘力作出喟然的模樣:“你說。”
“這個嘛……”君黎故作輕鬆地笑笑。“這事情該曉得的你都曉得了,也冇甚麼其他的了。”他說著到秋葵桌邊坐下,便將話題扯開:“你這幾個月去了那裡?不會是臨安吧?”
這是先秦時一首賦歌《湘君》,辭藻富麗,說的是湘水女神思念心上人。女子聲音冷傲卻清絕,將辭中思念之意唱得淒婉動聽。君黎雖是削髮之人,並不識情思何物,但為聲所觸,一時也忘了旁事,側耳聆聽。
天氣更瞭然一點,從微開的窗子,能看到灰色彩的半空。君黎自想著事情,那隱遠琴音於他有如統統的背景,但數節以後卻俄然一亮,就聽一個女子聲音悠悠而歌:
還真的下雪了,上山的路想必更加難行。他想著心中略有憂愁,下了床來。
君黎聽得怔忡,猜想這堆棧入耳得見的,也必都醉了,這一段唱完,連孩兒玩鬨的聲音都已冇有。他忍不住推窗,聲音便更清楚些。窗外是院落,那雪正片片落下,地上有一層淺淺的、似是而非的白。
他從背箱裡理出好久未用的那麵“鐵口直斷”的幡,用杆子撐起。想來黑竹會那麼多人,總有那麼一兩個——會信賴算命吧,用這身份去尋些機遇,我便不信我冇法讓誰說出我想曉得的事情來。
她實在還是一句都未能聽得出來,茫茫然隻看到君黎口唇在動。也不是完整聽不懂,隻是內心總彷彿在想些彆的甚麼事,有點恍忽失神。
“呃……對不起,是我打攪了你。”君黎被她看得有點寬裕。“隻是見到你實在……不測。”
到了樓下,琴歌之聲果疇前堂傳來,愈來愈清楚,走過院廊,已能遠遠看到一個白衣女子背己而坐,正在操琴。隻見她素手微抬,口中仍在吟唱道:
“都說有峯迴路轉之機,我更要去了!”秋葵道。“就算是個死卦啊,我也不會在乎。”
君黎聞言,手中筆頓了一頓,隨即道:“若你情願等個半個月——我陪你去臨安,幫你解辭。”
但這無疑卻必定了她的身份。君黎到底也有些衝動,上前道:“公然是你,秋女人。怎竟又——在這徽州城裡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