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如何了!”程始不悅道,“姎姎自小有人教,嫋嫋有人教麼。葛家老邁的新婦那是我們鄉裡遠近聞名的賢夫君,葛太公目光還是有的,當年親身相看長媳,費小半份產業的聘錢才討了來。姎姎待在她身邊能差了?我們嫋嫋多不幸哪,跟著那麼件貨品!”
程少商忍著深冬的寒意,哪怕喘著白茫茫的鼻息也特地從前麵的步攆上探出腦袋往前張望,看得心中大樂。隨行在步攆一旁的阿苧看了,道:“女公子,從速坐歸去,不消憂心你大母,她穩著呢。”程少商:……
程母想了想,放下雙耳杯不飲了,笑道:“姎姎甚是孝敬。”一邊說一邊用心去看程少商。誰知程少商卻笑眯眯道:“是呀,堂姊不但孝敬還很無能呢,我傳聞這幾日二叔父和謳弟的平常都由堂姊顧問,冇人說不當的。”
“猜的。”少商心中一頓,皺起清秀的眉頭,“爵位與財帛犒賞都下來了,想來阿父這回是立了真功績的,可恰好冇有官位,我觀阿父神采也不似遭了甚麼架空顧忌,那便是上麵對阿父另有所用了……阿父,可有風險?現在家裡也不缺甚麼,能推便推了罷。”這是至心話,在這個家裡,除了阿苧,她最喜好的就是程老爹了。
程母還想說,誰知程始已變了神采,冷聲打斷道:“看來葛氏當年將尚在繈褓中的姎姎送回孃家是送對了,葛太公家教更甚之前了。”
程少商歪頭一想,道:“上回阿父與我說,宜陽乃重鎮,城池深厚,戰況狠惡,此戰算是鼎定一方承平,嗯……”她目光一亮,“宜陽侯這名頭天子陛下要留給旁人罷。”蕭夫人手中牙箸一停,皺眉望她。
……
用完茶點,程始佳耦躬身辭職,程姎持續孝敬,程少商則誠懇不客氣的跟著爹媽走出慈心居——當年萬將軍給老母居處起的名字。
接下來幾日,程母都按捺不住鎮靜的滿宅亂走,滿心高興的賞識這座她心儀已久的宅院。想到萬老夫人曾在這座亭子裡坐過,哪怕北風吼怒她也恨不能坐上一整天;想到萬老夫人曾在這池邊觀過魚賞過柳,她就恨不能把魚兒穿上柳枝都烤了吃了;想到萬老夫人曾住在主屋裡如何氣度嚴肅,她就抱著床榻不想起家了。程始佳耦都很對勁這類狀況,程家空前調和。
這時,隻見程始一揮手,驅儺大戲便跟著陳腐的吟唱和銅鑼鐵鏘之聲開端了;程始扶著程母領頭往裡走去,儺人們始終在前不遠處唱跳,再有隨行在旁的祝巫一起大聲呼喊驅儺迎新的福語。固然天還未亮,可四周的火把照得如同白天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