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哂,他公然尋來了!
黑沉沉的一片,蘆葦紅蓼沙沙作響。
立在水池邊,恰見一塊大青石斜伸而出,能夠歇腳。本來欲坐下,待行至其上,觀圍岸叢生的蘆葦紅蓼,悄悄玩味那淡淡的水中圓月。半廂倒影,一池星光,風暈開波紋,被波光揉碎做滿池碎銀,未幾時,風靜,又複原成一幅水墨美景。
絕處逢生,飽吃驚嚇的我已不覺詫異,隻我的心卻在一悸一悸的不定,淚水潸但是下,模糊的抽泣,鬼門關,一線之隔,不過一夕間,我又幾乎遭難。所幸我還諳熟水性,所幸我眼疾手快抓住了蘆葦石頭,所幸另有他來救我。
混亂的鬢髮,釵斜簪滑落掛在鬢旁,他伸手來為我扶。我微驚,舉手搶先掠了發去耳後,將玉簪扶正。他打量我,不置一詞,就坐在原地悄悄地伴隨我,任我委曲的抽泣,清算狼狽的衣衫襪履。
我不想轉頭去看他,負氣地側頭將手中的蘆葦穗子扔去水麵,手還不及撤回,斯須間,忽覺一股勁力在我背後猛擊而來,狠狠地將我向麵前的水池推去。
悄悄的,忽聽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躡手躡腳的,定是冰綃這鬼丫頭尋來了。我逃去那裡,她都能尋來。我忍住笑,故作不知,心想待她再靠近些,我猛地回身,看看是誰能唬誰一驚?
我胸口發悶,一陣陣氣短,堂內氛圍憋悶令人堵塞。內心卻如吞黃連,更是一陣的噁心。
我滿心的感激望著他,那握住我腳麵的大手,我內心一顫,不由記起了致深。荒漠破廟,他也是如此為我正骨捏腳,也是那麼一雙深精深澈的明眸。
我這才重視到救我之人,藉著月光望疇昔,本來是他。
舉頭,一輪清月靜朗,裝點疏星幾顆,絲雲半遮,夜來暑意濃,但天階夜色淡淡涼意,令一顆煩躁的心便靜了下來。打發焰綺去尋冰綃返來,我單獨穿過梅園,行至靜波亭九曲石欄橋旁的水池,滿池荷葉田田,亭亭肅立,俄然撲啦啦一陣響驚得我扶住水池邊的水柳。原是腳步聲驚飛荷花塘內棲息的水鳥,是我擾了它們的清夢。忽記起那句詩“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心下不無感慨,生出些淡淡的苦楚。
想來委曲,內心氣憤驚駭化作淚水湧出,再也止不住,一波波的淚湧下。一邊哭一邊兀自擰著本身裙襬濕漉漉的水泥,狼狽不堪。
他打量我,似待我說信與不信,我淒然一笑,那裡故意機看他變戲法?
見我無聲抽泣,珠淚漣漣,滿眼委曲,九爺一抖袍襟坐在我身邊,愀然無語,隻折了一根蘆葦探身在那清冷的水裡撈著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