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口,我心下未免犯了疑。這暗中做手腳害我之人可謂是用心險惡,竟然菱兒是癡兒這府裡遍知的事,都猛瞞天過海的瞞過了我們這些人的眼。我長歎一口氣,叮嚀冰綃隨我去前院給大太太存候,趁便拜見姐妹們。
我心頭一陣暖流悄悄的湧過,隻是看到那一個個精美的青花瓷花盆,心中卻不由一動,牽涉起心傷舊事,麵前俄然閃現那一盆盆清豔的蘭花,四姨太清美的身影就呈現在花叢中。
寶兒倒也聽話,乖乖的撩起紅色的小夾袍袍襟,規端方矩地跪地給我叩首,口裡奶聲奶氣地說:“寶兒給八姨娘存候,祝八姨娘福壽安康。”那副小模樣,白嫩嫩的小臉一臉的嬰兒肥,真是讓人垂憐不已。
我素是討厭她霸道放肆的模樣,現在不失時機的給個孩子紮刺,我更是不不得不開口。我笑了將一塊兒栗子糕遞給寶兒說:“能辨妍媸,申明寶兒耳聰目明,公然不易的。”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工夫,內裡傳來人語聲,我立即聽出了是五姨太慧巧。不想她如此快就來尋我了,想是聽了牡丹報給她聽,我曾來過,不便失禮,送走了宮中來人,一刻不斷的就過來看我。
清風徐來堂上擺了三桌宴席,一是為老爺回府拂塵,一是道賀因三姨太的兒子寶兒回府。寶兒是致深獨一的兒子,本年四歲,三姨太所生,卻因體弱多病,多有不敷之症,被寄養在了寶光寺內九個月,由奶公帶了,做個寄名小和尚。現在寶兒回府,剃度得光光的頭,喜得世人都情不自禁地去抱他親他。可巧寶兒同我投緣,湊來我的麵前定定打量我,忽閃了敞亮的眸子問:“這位美人姐姐是誰呀?”
我一驚,周身一顫,一陣盜汗。
我不便近前,倒是五姨太的丫環牡丹遠遠地瞥見我,碎步趕來一笑盈盈的笑說:“八姨奶奶是來看我們五奶奶的吧?宮裡老佛爺遣來一名姑姑傳口諭,我們五奶奶正在內裡服侍呢。不然八姨奶奶先去彆的院兒逛逛,等五奶奶得了空,一早的去水心齋拜見八姨奶奶去。”她倒是口舌聰明,隻是宮裡昔日來人都是廳堂高染紅燭,長鋪紅氈,老爺夫人改換了品服出迎。現在神奧秘秘的,莫不是有甚麼內幕?我內心深思著,帶著丫環焰綺一起回到了水心齋。
我被逗得掩口笑,致深忍住笑正了聲色叮嚀著:“寶兒,給你八姨娘叩首。”
三姨太這才微微一笑,看了我一眼,雖不是感激,卻也有幾分對勁。
我緩緩側頭望她,定下心神,想開口問她些甚麼,卻見她神采迷離,一臉的嚴峻,似有苦衷。待打發了世人下去,她才囁嚅著:“前番菱兒那丫頭的事兒,都怪婆子我失策。本來我是居在府外彆院的,因八奶奶您入府,五姨奶奶說是八奶奶身邊需求個行事全麵可靠的人兒服侍,這才賞識婆子,將婆子我調派來水心齋。這菱兒本來是個癡傻瘋顛的丫頭的事兒,婆子我無從而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