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原想午後拉了八娘逛園子去。想來她一個小娘子,見不見客又有甚麼要緊?那些夫人娘子們,她是最不耐煩對付的,偏母親總叫著她。
七娘朝那處望去,便見了個布衣郎君。
七娘心道,本當來人是哪家的娘子夫人,可現在父親也在,莫不是男客?如果男客,又怎會在內院?
七娘方回了個萬福:
“好好好!”謝大老爺一時大悅,“小女的學業便托給你了。”
“快!娘子的大氅、手爐!快些!”
“大人汲引。不過讀書閒暇,勉強帶著小娘子認幾個字,當不得一句先生。”
那後生先朝七娘作了一揖,又向謝大老爺與朱夫人作揖,隻道:
“小娘子資質聰明,假以光陰,才學必不輸男兒。”
“客歲纔將女四書都學了,現在正學些唐詩。小時還學過《列女傳》。”七娘道。
隻聽琳琅忙向丫頭們道:
她不過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可這通身的穿戴,又豈是平凡人家可比?
琳琅先拿桂花油給七娘梳頭,在頭頂挽了同心髻,嵌寶綢帶垂在腦後,一把玳瑁寶石梳橫插髻上,中間一顆紅珊瑚嬌俏敬愛。頭上兩邊又添了對玳瑁鑲金的小胡蝶,精美得緊。
“他是你陳姨娘孃家的侄兒,今後你跟著他讀書。”
一時,七娘已去了大氅出來,禁步清響,通身的錦衣流光,通身的大師氣度。
不待七娘思考,金玲已領著她進屋,琳琅與環月留在外邊。
七娘目不斜視,恭恭敬敬向父母行了萬福。雖說她常日裡調皮,外客麵前卻也自有一番大師閨秀的氣度。
“陳小先生?”大老爺忽笑道。這個女兒果是古靈精怪,添了個“小”字,這先生不像先生,親戚不像親戚的。
“是,夫人。”
七娘年紀小,又自小生在繁華金玉堆裡,模樣天然是好的,隻薄施粉黛便出落得畫中美女普通。環月又拿硃色和檀色彩了,替她點唇。
剛至朱夫人院門,便見金玲候在此處,見了七娘就迎上來:
陳家在南邊開了個小酒坊,原算不得甚麼麵子人家,當年陳姨娘嫁入謝府,自是一門有光。
他頭戴儒巾,約摸弱冠年紀,周身自有一股冷僻與傲氣。七娘隻覺麵善,一時卻想不起。
“娘子可算來了!大老爺與大夫人等著呢!”
大老爺笑起來:
內裡的軟鍛牙色小衣拿金線攢了滿地折枝花,又見下係一條茜色挑線裙,灑了泥金梅斑紋樣,倒應和著衣上的婢女。
“謝氏七娘,見過陳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