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以來,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
凝目看著濃黑的藥汁,那苦澀的味道入了鼻息,梅如酒微微蹙了一下眉尖,甚是厭倦地說:“冇用的。”
沈長安自是不肯走,因這平生,他和她的情分太深厚,念著這些情,如何也不肯等閒放心。
冇想到,開春後她的病瞧著更加凶悍了起來。
他終因而冇能完整放下,了結身後事,來這問靈山,日日苦等。
如何算,她當年也是他帶出來的人,總有那麼幾分主仆情分在吧。
梅如酒看著紫衣,不忍心讓她難過,還是忍著反胃喝了那碗藥。
猜想是聞見了那苦澀的藥味,終因而難以沉默,纔開了口。
話一句也不肯說。
沈長安要找的是誰?找了,又能如何樣?
倒不如放心而去,等她下一世,他定會早早遇見她,到當時,冇有重門絕,冇有沈長安。
年事漸長,這個男人褪去了當年戾氣,如被光陰釀就的古酒,渾厚內斂的魅力,不減當年。
她不是秦璿璣,也不是重門歡了。
他痛苦地彎下身來,終是顫顫抖抖地拿起了那玄色的罈子,緊緊抱在心口,玄色袍子輕浮,罈子的冷意從心口傳入,那份痛苦,竟淡了一些。
赫連錚自是要走,因他這平生,未能和重門歡有過伉儷之情分,知她這平生情義,儘數給了沈長安。
渾身隻剩下冷意和痛感,他在黑夜的腐蝕裡,失神念著那句:“此生不見,此生不見……”
“他如果要等,那便讓他等吧。”
紫衣的身影消逝在門後,班駁的朱門緊閉,暮色逐步深沉,山上風更冷,徒留他站在北風裡。
苦澀的藥汁有些燙人,入了喉嚨過了心肺,人彷彿也順暢了很多。
說完便回身要回畫骨樓,走了幾步又回過甚來,歎了一聲說:“那罈子酒,是蜜斯采了梅花親手釀的,你帶走吧,終歸是個念想。”
自是要用這沉默奉告她,不消再勸。
每天來等,肅立無聲,她偶爾會來勸他,可他老是如同一個冰冷的雕塑紋絲不動,似冇聽到她的話。
隻要他與她。
看著燭火裡渾身寂靜麵龐沉寂的女子,她曉得,這件事情絕對冇有任何籌議的餘地。
“蜜斯還好,喝了藥睡下了。”
這平生,也就如許了。
當時愛濃,厥後恨深,到如此,愛恨全消,偶然相見。
他這般模樣,怕是世上再莫非有讓他歡樂的事物,無人再能讓他眼底有波瀾。
紫衣是有些怪他的,雖有不忍心,卻也是不肯意和他多說,淡淡地勸了一聲:“寒王,歸去吧,蜜斯讓我奉告你,此生都不會晤你,等了也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