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顫聲道:“我們明顯埋的是那四川人,怎地……怎地……”林震南道:“快點燈籠!”他一向平靜,現在語音中也有了錯愕之意。崔鏢頭晃火摺點亮燈籠,林震南哈腰察看死屍,過了半晌,道:“身上也冇傷痕,一模一樣的死法。”陳七鼓起勇氣,向死屍瞧了一眼,尖聲大呼:“史鏢頭,史鏢頭!”
方於二人將林震南一家三口提入飯店,拋在地下。方人智道:“我們吃一餐飯再走,賈師弟,勞你駕去燒飯罷。”賈人達道:“好。”於人豪道:“方師哥,可得防這三個傢夥逃了。這老的武功還過得去,你得想個計算。”方人智笑道:“那輕易!吃過飯後,把三人手筋都挑斷了,用繩索穿在三個龜兒的琵琶骨裡,串做一串螃蟹,包你逃不了。”
林夫人大聲道:“就是冇見到動靜呀!這些狗賊,就怕了我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劍法!”右手握住金刀刀柄,在空中虛削一圈,喝道:“也怕了老孃手中這口金刀!”忽聽得屋角上有人嘿嘿嘲笑,嗤的一聲,一件暗器激射而下,噹的一響,正打在金刀的刀背上。林夫人手臂一麻,拿揑不住,金刀脫手,餘勢不衰,那刀直滾到天井中去。
次日午後,忽聽得馬蹄聲響,有幾騎馬從鏢局中奔了出去。林震南一查,本來是五名鏢師耐不住這局麵,不告而彆。他點頭歎道:“大難來時各自飛。姓林的有力照顧眾位兄弟,大師要去便去罷。”餘下眾鏢師有的七張八嘴,批評那五人太冇義氣;有幾人卻默不出聲,隻是感喟,暗自策畫:“我如何不走?”
林震南問道:“夜裡冇聽到馬叫?有甚麼響動?”那馬伕道:“冇有。”林震南拉著兒子的手道:“不消可惜,爹爹叫人另行去設法買一匹駿馬給你。”林平之撫摩馬屍,怔怔的掉下淚來。
林震南佳耦聽到兒子叫聲,雙雙搶到門外。他二人這幾日來心中也憋得狠了,滿腔子的憤恨,真連肚子也要氣炸,聽得林平之如此向仇敵叫陣,也即大聲喝罵。
林震南坐在太師椅上,閉起雙目,將旱菸管抽得呼呼直響,過了半天,才展開眼來,說道:“平兒,你去告訴局中高低人等,大師清算清算,天明時一齊拜彆。叫帳房給大師分發銀兩。待瘟疫過後,大師再返來。”林平之應道:“是!”心下好生奇特,怎地父親俄然又竄改了主張。林夫人道:“你說要大師一鬨而散?這鏢局子誰來照看?” 林震南道:“不消看了,這座鬨鬼的凶宅,誰敢出去送命?再說,咱三人一走,餘下大家莫非不走?”當下林平之出房傳訊,局中頓時四下裡都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