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書房，被夜風一吹，望著天上明月灑滿院落，水池柳枝輕搖，水麵安靜無波，此情此景，恰是一片好夜，然幽幽此夜當中，月色垂垂西斜，亦不曉得前程何卜。

杜熠輕笑：“朝堂當中，冇有悠長的朋友，天然也不會有永久的仇敵。”

“說來。”

“這……”杜少玨曾為周王侍讀，見他有禮待下，可為好友明主，然邇來之事，他斷交刻薄，何家轉眼便散，杜少玨苦勸不成，頓時心冷，若他為帝王，隻怕寡恩至極。

杜少玨上前幾步，向杜夫人略一施禮，道：“母親。”又對那內侍微欠身，道：“李寺人好。”

杜少玨不解：“當年賢妃之死究竟本相是甚麼？”

杜夫人點頭道：“你父親已經去書房了。”

杜熠嘲笑數聲，道：“少玨，你讀史，莫非不知鳳臨一朝皆因世族起而大權旁落，而前朝成氏式微也因外戚成禍，聖上為天子，你見哪個天子會以為旁姓為國之台基，若非世族擁立東魏建國，駱氏不會容我們百年之久。聖上是不想引得朝堂動亂，故而一麵龐得陳王動手，又對杜周孟蔣幾家聯婚諸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拉撥周王母族風氏，還未曾對積雲書樓眾士趕儘撲滅，近幾年另有重用之意。朝中權勢各成管束，他纔可放心。”

杜少玨便問道：“先前父親在朝上與陳王幾次針鋒相對，然程臨王歸朝，杜家正可馳名正言順之理，為何父親卻要退了呢？”

杜少玨還是震驚不已，“父親曾有申明君賢臣之語，但是如何？”

杜夫人還在院中，瞥見他返來，道：“本日素君見了溫西了，你六叔父現在在外不歸，此事……說來不敷為慮，隻是你六叔父的脾氣，隻怕我們給他搭個架子，他都不必然下來。”

杜熠道：“現在為父雖淡出朝堂，然你另幾位叔父仍在職，聖上他既想將杜家做程臨王後盾，又想事成以後將我們一腳踢開，嗬嗬，故而一時半刻，杜家尚且另有操縱的餘地。隻是，杜家曆經三百年風雨，豈是為彆人呼之喝來利用轉眼又棄如敝屣？”

杜熠搖點頭，悠長一歎，終究道：“當年之事，為父亦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為父當時隻是得知賢妃派人去了晉華國，略一清查罷了。”

杜少玨沉吟，又道：“那陳王恐怕不會等閒信賴杜家。”他是杜家之人，天然也要以杜家為先，他有父母兄弟姊妹，不能重蹈何家蔣家的覆轍。

杜少玨先前並未曾聽素君與溫西對話，厥後被溫西給打了一巴掌，也未曾問，現在聽來，怕是與杜羽有關，他眉頭微皺，卻又想起溫西那氣憤的眼神了，心中頓起煩躁之意，隻是當著母親的麵不好發作，隻恭聲道：“兒去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