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過四月天。人間四月，梔子紅椒豔複殊，桃花曆亂李花香，凡人便覺得極美，然，在花界當中，不過是再淺顯不過的氣象，月月皆是四月天，四時皆是春來早。花開不記年，經年不式微。臘梅與夏荷齊放，雪蓮與石竺爭香亦非奇景。

唸了兩首彷彿還未縱情，他睨了睨吊梢眼尾，兩指一抬，輕巧鑷住一隻正飛過他鬢角的蝶，展開唸叨：“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相思，心知接了倒置看，橫也絲來豎也絲。這般苦衷有誰知？”

“亦不甚好。”我點頭否定。

“自是至心，長芳主全然不必疑它。”

鳳凰麵色穩定瞧著我，眉宇淡然，指尖卻悄悄一動，染上一抹未乾的墨漬亦不自知，風中劃過一絲混亂的氣味。半晌，終究開口，一字一句謹慎道：“你說甚麼？”

“哎……話已至此，都說江山易改賦性難移，小仙唯有願夜神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他用唇瓣緩緩摩挲我的發頂心，無言一聲慨氣，無窮欣喜慰足儘在其間，不成言喻。

鳳凰長指一收，紙張被折出一道深切的陳跡，“哦？有何說法？”

我蹙眉一笑。

我將一摞宣紙儘數遞與他，慷慨道：“天然算數。你固然拿，不敷再來取。”

“如若我不娶穗禾，迎娶九曜星宮的月孛星使可使得？”鳳凰本日題目多了些。

長長出了一口氣，鳳凰雙目伸展一閉，再此展開，滿目流光，嘴角酒渦時隱時現，“為何？”

“橫也絲來豎也絲，嗯~”鳳凰抬了抬眼角，淡淡拉過個長音，“不知你這是思的哪家神仙，如此直白？”

再次醒來已是天光大亮，一夜夢去了無痕。

我趴在他的胸口，聞聲內裡昆明湖水潮汐潮落，垂下視線，靈巧地亦替他將髮絲順了順，反手抱住他。

我考慮了一下，慎重道：“也不大安妥。”

我瞧著那紙飛得很有幾分意趣，乾脆棄了筆，將謄好的十幾張詩一張一張折成蝶狀，稍用神通，便一隻兩隻撲扇著翅膀繞亭飛了起來。白淨的紙蝶載著墨色的筆跡不緊不慢高低翻飛，煦日恰好，我昂首瞥見光芒穿過紙翼透射下來，紙張的頭緒清楚可見，真真是個薄如蟬翼，比真正的胡蝶還要都雅。

“嗬~這有何所害怕？如果時候必定用來華侈，那麼，我隻願與她蹉跎此生……隻是，長芳主對覓兒緣何有此悲觀一說？”

“世上那裡有這很多啟事，不肯意便是不肯意。”我一口咬定。

我正在心下慨歎這紙質地不錯時，亭內忽地多出一縷如有似無的氣味，我收回目光，但見鳳凰長身玉立倚在亭柱一旁，手中捏了幾隻展開的紙蝶正在看，發覺到我的目光，抬開端涼涼地似笑非笑道：“彷彿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