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敏頭一回見她姐如許，內心非常不安，卻俄然聽到她姐說，“你跪下，給咱爹叩首。”話語裡竟是不容回絕的果斷。

外頭天陰沉著，屋裡的光芒並不好，方琳挪到窗邊借亮光，補綴的活計是做慣了的，手上的行動亦是純熟。

胡氏手上拎著個木棍，正追著方敏滿院跑。小女人身形工緻，左躲右閃，可還是捱了好幾下，一溜煙竟然跑到廚房去了。

堂屋裡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她並冇有在乎，反正不過是寶兒又惹了大伯二伯家的小子，抑或是方嬌又瞧上甚麼好東西磨著胡氏給她買。

方琳這纔再度開口，“爹，我娘去了快十年了，這十年裡頭，我們姐妹仨過得甚麼日子，想必您內心頭也稀有，我娘是生不出小子來，可我跟敏姐兒下地乾活，哪個不是把我們當小子使喚，麗姐兒身子骨不好，早早地被打收回了門，她說是甚麼樣的人家您曉得嗎？要不是趙大武是個出息的，恐怕現下已經下去見我娘了。我不怪你，再如何說你是我爹，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人家說有了後孃就有後爹，我不信，我一向想著，隻要我肯乾活，您總能看到的，可到頭來呢，有人給我說了那麼一門婚事您竟然點了頭，有人說您閨女的閒話您不聞不問，有人當著您的打了我和敏兒，您連句話都冇有，連敏兒一個丫頭也曉得保護她姐，您是我爹啊，您的心如何跟石頭似的，這麼冷這麼硬呢，我費了老邁的勁，捂不熱啊……”

王氏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也不陰陽怪氣地說酸話了，趕緊勸道，“琳姐兒說甚麼呢，跟自家人還置氣，你娘她就是一時的脾氣，彆往內心去。”

“您也彆怪我，我想明白了，既然您不把我當閨女，那我也不消把您當爹一樣敬著供著，您把我們養這麼大，我們姐倆替家裡乾了這麼多年的活也算是還清了，您不喜好女孩，我就不在您跟前礙眼，爹，我叫您最後一聲爹，從今今後，您就權當冇我這個女兒吧。”說到最後，眼淚還是從眼眶裡流了出來，方琳用袖子抹了抹，“至於敏姐兒，她如果想留在家裡頭，我毫不攔著，她如果不肯意，您也甭攔著我把她帶走。”

方琳領著方敏，扒開世人走到方老三跟前，一聲不吭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夏季的地凍得瓷實，她額頭上已然見了血，卻冇有去擦。

林氏叫葛翠玉把方文康帶歸去，又拽著方蘭的耳朵，叫她去堂屋請方老太太出來，趁便把擠在人堆裡湊熱烈的方文安揪了出來，“跟著你二嫂去屋裡看著康哥兒，甭在這湊熱烈。”把二房的人摒擋了潔淨，她才輕聲道，“琳姐兒，二伯孃曉得你受了委曲，可過日子就是如許，磕磕碰碰，你如果受了委曲，另有老太太，有你二伯呢，我們固然是分了家，可到底都姓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