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煙雨任平生”本是蘇軾《定風波》全詞文眼,把整首詞帶到了極高的境地,亦是胖和尚平生鐘愛之句,早被他玩味品賞的透辟非常了。不想本身師弟拔新領異,竟對這首詞有獨得之見,令胖和尚別緻之餘更懷一絲敬佩。
瘦和尚非常不解道:“禪師也過分自謙了!普渡天下百姓,光大宗門佛法,這不是削髮人分內之事麼?禪師為何卻說是執念?”
但是方今之世天下震驚,民氣惶亂。朝廷則多行夜禁、海禁等諸多禁令,就連江湖上的夜泊船火亦鮮見焉。
胖和尚淡淡一笑:“師弟覺得這箬笠是何物?”
瘦和尚也甚為感慨:“本來師兄也有如此猜疑。想必這清淨法門也隻要可淳禪師的修為能夠勘破了!”。
――調寄《漁歌子》
更有那官宦弟子、富庶商賈附庸風雅之徒負貴好權,不吝奉出金銀財寶、珍玩名器,藉此皋牢能人誌士以壯聲望。
瘦和尚一貫愛護師兄慮事精密,聽罷茫然似有失落之意。
此中這瘦和尚身形頎長,方臉闊鼻,負擔行囊,背斜一把燕尾戒刀。那胖和尚則手拄渾鐵禪杖,大腹便便,慈眉善目,頭戴一頂青竹箬笠。彆的二人的打扮皆是茶褐色常服,青條玉色法衣,草履僧鞋,彆無二致。這二僧且行且談,悠然自如,涓滴不顧冷雨侵肌之寒。
這兩個和尚一莊一諧,一問一答,一起上你言我語。對話中既有見微知著的梵學禪論,也有俚語連篇的販子渾話,總之在平凡人看來不過嬉笑怒罵、癡人妄言罷了,言行舉止似與普通和尚大不不異。
胖和尚聽他言及禪意不由“噢?”了一聲問道:“怎講?”
“阿彌陀佛!”胖和尚雙手合十道,“削髮人衣是僧衣,三衣本是糞掃之衣。鞋是草履,蒲草乃是無情眾生。頭是禿頂,剃度之身早無親情牽掛。這三樣東西本就是絕情之物,即便它們被雨淋透,對師弟你來講又算得甚麼煩惱呢?故而師弟所得‘清淨’乃是因你身外無情所困,卻不必然是‘真清淨’。”
瘦和尚正在對勁之間,卻聽胖和尚話下並非誠服,問道:“師兄此話何意?”
胖和尚素知師弟喜聞怪傑軼事,兀的方纔聊到清淨之道,恰好與他聽聞的幾位世外高人行跡相合,更兼師弟意興正濃,旋即又說道:“再如本朝建國智囊、誠意伯劉伯溫,本有經天緯地之才,又諳陰陽遁甲之術,更曉天命造化之道。他助太祖天子安定四海一統江山,名義上是大明的建國功臣,又安知他不是為了令天下止戈,百姓免遭塗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