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宗義身上代價不菲的一套西裝被推搡出了一條條褶子,褲管往上撩起一截,暴露小腿和腳上的洋紗襪子,他正狼狽不堪,隻聽砰的啞聲,餐館的大門被從內裡驀地撞開了。
一陣吵嚷聲裡,短衣短打的青年開閘大水似的湧了出去,個個揮動著木棍,敏捷占有了門廳和過道,擠擠挨挨的擁至陳宗義身後。飯店的西裝大漢人數畢竟有限,見到這類景象,不由的今後撤退,湧來的青年卻彷彿無窮無儘,再細心一看,也不知是這幫烏合之眾是從那裡集結來的,有的作黃包車伕打扮,有的破衣爛衫滿臉煙容,人數上卻不成小覷,兩軍隔著一條過道對壘,舉著木棒砍刀等兵器虎視眈眈,兩邊都在預算真動起手來己方的勝算,飯店的伴計們遭此變故,相互對視一會兒,全都冇了主張。
那店老闆穿戴一身大紅的唐裝,瘦的像一隻仙鶴,一對白玉核桃在手裡哢哢轉動。他生就了一張笑麵虎的臉,打躬作揖的賠不是,但不管陳宗義如何規矩謙恭,就是咬緊牙關死不鬆口。
沈培楠感覺在這類環境下,能夠省略統統客氣與酬酢的過程,略微點了點頭,衝他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那聲音清澈的非比平常,不但蓋過了正冒死說好話的店老闆,更蓋過了大發群情的三千門客,直穿到二樓的雅座裡來,不是練過嗓子的人決喊不出這類功力。緊接著,砰地一聲響,好似有人掀了桌子,一樓大廳立即炸了營,爭論聲降低如鼎沸普通,那清澈的嗓門卻毫不畏縮,乾脆隔空大嚷了起來:“姓沈的,你給我出來,我有話要說!”
沈培楠走上嘎吱嘎吱響的老木樓梯,拐進了他訂的包房,連風衣外套都冇有脫,坐在桌邊點了一根捲菸,驀地一口氣吸掉半支,一股熱流在腔子裡肆意湧動,他像烈馬似的打了個鼻息,罵了句媽的,把剩下的半支菸卷扔在地上,用皮鞋三兩下輾滅了,門口跟著上樓的兩名伴計瞥見這景象,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搶先恐後的上前端茶倒水,又跑出去傳菜。
房間的隔音很好,屋裡隻剩他們兩小我,滿盈著一股濃厚的捲菸氣味。
周汝白趕來的很倉促,臉上的鬍渣都冇有刮潔淨,他放下檔案袋,轉頭朝後看了看,伴計識相的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雅間的房門。
周汝白歎了一句伶人無義,夾了兩口菜,邊吃邊用餘光打量著沈培楠,他很曉得這兩人的豪情,想從他的臉上看出氣憤或哀痛的情感,從而判定如何措置已經被周到看押的莫青荷,但沈培楠始終表示的很冷酷,彷彿這件事跟他毫無關聯。周汝白悶頭用飯,冷靜把肚子塞了個半飽,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水,道:“產生這類事,我很抱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