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肯定這罪過之地臨時隻要他這一個“幽靈”後,他顫抖著伸脫手,哆顫抖嗦地從懷中取出那瓷瓶。此時,他的手抖得愈發短長,彷彿那瓷瓶有千斤重,又似被無數雙來自天國的手拉扯著。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躊躇,那是知己在他已被妒忌和仇恨完整腐蝕的靈魂深處收回的最後一絲掙紮。往昔那些他曾救治過的病人的麵龐,在他麵前一閃而過,他們的笑容現在卻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刃,狠狠地刺向他的心臟。
他胡想著,當城中百姓紛繁中毒倒下,墮入一片絕望與痛苦的深淵時,他便能以救世主的姿勢耀武揚威地呈現,高價售賣他的“解藥”,同時四周漫衍謊言,將這統統的罪惡都歸咎於白萍萍,讓她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今後身敗名裂。
那瓷瓶在月光下閃動著幽冷的光,彷彿是從冥河撈出的勾魂器物,披髮著滅亡的氣味。瓶中所盛,是他傾家蕩產從一個奧秘詭異、好像鬼怪的江湖方士處購得的劇毒。此毒由人間罕見的致命毒物經邪法煉製,不但無色有趣,並且毒性狠惡至極,如同惡魔的謾罵,一旦侵入人體,便會如千萬隻毒蟻啃噬骨髓,讓中毒者在極度痛苦中煎熬,先是高熱如焚,滿身滾燙似火炭,緊接著上吐下瀉,直至昏倒不醒,生命在短時候內被無情吞噬,好像風中殘燭,敏捷燃燒。
死寂般的喧鬨中,唯有遠處傳來的幾聲如有若無的犬吠,像是從天國深淵傳來的哀怨嘶吼,讓這陰沉的氛圍愈發濃烈。冷風吼怒著穿過狹小暗淡的冷巷,吹得牆角的枯草瑟瑟顫栗,收回沙沙的聲響,好似埋冇在黑暗中的怨靈在低語。
殊不知,黑暗中還藏著一雙透亮的眼睛,目睹了全部顛末。
夜,好像一塊龐大的玄色綢緞,沉甸甸地壓在白鳥都城的上空,將整座都城捂得密不通風,彷彿連一絲朝氣都被扼殺此中。烏雲如墨,層層疊疊地堆積著,嚴嚴實實地遮住了那本應灑下清輝的玉輪,隻偶爾透出幾縷暗澹的光,似是這黑暗中有力的掙紮。
毒藥落入水中,冇有收回一絲聲響,刹時與水融為一體,水麵上僅僅出現幾圈幾近難以發覺的波紋,便敏捷規複了安靜,好似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將這致命的罪過悄悄吞噬。錢大夫看著這統統,臉上閃現出一種扭曲而龐大的神情,既有抨擊得逞後的猖獗快感,那快感讓他的臉部肌肉微微抽搐,彷彿被惡魔附身;又有深深的驚駭和不安從心底湧出,如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靈魂,讓他的身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