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叫道:“門徒,一貫西來,無數的山林崎險,幸得其間清雅,一起承平。這林中奇花異卉,實在可兒情義!我要在此坐坐:一則歇馬,二則腹中饑了,你去那邊化些齋來我吃。”行者道:“師父請上馬,老孫化齋去來。”那長老公然下了馬。八戒將馬拴在樹上,沙僧歇下行李,取了缽盂,遞與行者。
小和尚道:“一個雷公嘴,一個碓挺嘴,一個青臉獠牙。旁有一個女子,倒是個油頭粉麵。”三藏笑道:“你不認得。那三個醜的,是我門徒,那一個女子,是我打鬆林裡拯救來的。”那喇嘛道:“爺爺呀,這們好俊師父,如何尋這般醜門徒?”三藏道:“他醜自醜,卻俱有效。你快請他出去,若再遲了些兒,那雷公嘴的有些肇事,不是小我生父母養的,他就打出去也。”那小和尚即忙跑出,戰兢兢的跪下道:“各位老爺,唐老爺請哩。”八戒笑道:“哥啊,他請便罷了,卻這般戰兢兢的,何也?”行者道:“瞥見我們醜惡驚駭。”八戒道:“但是扯淡!我們乃天生的,阿誰是好要醜哩!”行者道:“把那醜且略清算清算!白癡端的把嘴揣在懷裡,低著頭,牽著馬,沙僧挑著擔,行者在前麵,拿著棒,轄著那女子,一行出來。穿過了傾圮房廊,入三層門裡。拴了馬,歇了擔,進方丈中,與喇嘛僧相見,分了坐次。那和尚入裡邊,引出七八十個小喇嘛來,見禮畢,清算辦齋管待。恰是:積功須在慈悲念,佛法興時僧讚僧。
有詩為證,詩曰:多年古刹冇人修,狼狽殘落倒更休。猛風吹裂伽藍麵,大雨澆殘佛象頭。金剛跌損隨淋灑,地盤無房夜不收。更有兩般堪歎處,銅鐘著地冇懸樓。
你要救他,我也不敢苦勸你,勸一會,你又惱了。任你去救。”唐僧道:“猴頭莫多話!你坐著,等我和八戒救他去。”
三藏見了不敢出來,叫:“道人,你這前邊非常狼狽,後邊這等劃一,何也?”道人笑道:“老爺,這山中多有妖邪強寇,天氣腐敗,沿山打劫,天陰就來寺裡藏身,被他把佛象推倒墊坐,木植搬來燒火。本寺和尚軟弱,不敢與他講論,是以把這前邊破房都舍與那些能人安息,重新另化了些施主,蓋得那一所寺院。
長老倒在地下,昂首又叫道:“鐘啊!貧僧正然感慨你,忽的叮噹響一聲。想是西天路上無人到,日久多年變作精。”那道人趕上前,一把攙住道:“老爺請起。不乾鐘成精之事,卻纔是我打得鐘響。”三藏昂首見他的模樣醜黑,道:“你莫是魍魎妖邪?我不是平常之人,我是大唐來的,我部下有降龍伏虎的門徒。你若撞著他,性命難存也!”道人跪下道:“老爺休怕,我不是妖邪,我是這寺裡奉養香火的道人。卻纔聞聲老爺善言相讚,就欲出來驅逐;恐怕是個邪鬼拍門,故此拾一塊斷磚,把鐘打一下壓驚,方敢出來。老爺請起。”那唐僧方然正性道:“方丈,幾乎兒唬殺我也,你帶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