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沙和尚正在坡前放馬,隻聽得那邊豬哼,忽昂首,見八戒侮著嘴,哼將來。沙僧道:“怎的說?”白癡哼道:“了不得!了不得!疼疼疼!”說不了,行者也到跟前笑道:“好白癡啊!昨日咒我是腦門癰,本日卻也弄做個腫嘴瘟了!”八戒哼道:“難忍難忍!疼得緊!短長,短長!”三人正然難處,隻見一個老媽媽兒,左手提著一個青竹籃兒,自南山路上挑菜而來。
少頃,兩個丫環,捧兩盤饃饃:一盤是人肉餡,葷的;一盤是鄧沙餡,素的。又著兩個女童扶師父出來吃一個壓驚,又要與師父做甚麼道伴兒。師父始初不與那婦人答話,也不吃饃饃,後見他蜜語美語,不知如何,就開口說話,卻說茹素的。那婦人就將一個素的劈開遞與師父,師父將個囫圇葷的遞與那婦人。婦人道:‘怎不劈破?’師父道:‘削髮人不敢破葷。’那婦人道:‘既不破葷,前日如何在子母河邊飲水高,本日又好吃鄧沙餡?’師父不解其意,答他兩句道:‘水高船去急,沙陷馬行遲。’我在格子上聞聲,恐怕師父亂性,便就現了原身,掣棒就打。他也使神通,噴出煙霧,叫收了禦弟,就輪鋼叉,與老孫打出洞來也。”沙僧傳聞,咬指道:“這潑賤也不知從那邊就隨將我們來,把上項事都曉得了!”
三藏深思默想道:“我待不說話,不吃東西,此怪比那女王分歧,女王還是人身,行動以禮;此怪乃是妖神,恐為侵犯,何如?我三個門徒,不知我困陷在於這裡,倘或侵犯,卻不枉丟性命?”以心問心,無計所奈,隻得強打精力,開口道:“葷的何如?素的何如?”女怪道:“葷的是人肉餡饃饃,素的是鄧沙餡饃饃。”三藏道:“貧僧茹素。”那怪笑道:“女童,看熱茶來,與你家長爺爺茹素饃饃。”一女童,果捧著香茶一盞,放在長老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