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邪出得門來,隨後有百十個小妖,一個個輪槍舞劍,擺開兩哨,對八戒道:“你是那寺裡和尚,為甚到此吵嚷?”八戒喝道:“我把你這打不死的潑物!你前夕與我頂撞,本日如何推不知來問我?我本是東土大唐聖僧之門徒,往西天拜佛求經者。你弄玄虛,假做甚麼靈感大王,專在陳家莊要吃童男童女,我本是陳清家一秤金,你不認得我麼?”那妖正道:“你這和尚,甚冇事理!你變做一秤金,該一個冒名頂替之罪。我倒未曾吃你,反被你傷了我手背,已此讓了你,你如何又尋上我的門來?”八戒道:“你既讓我,卻如何又弄冷風,下大雪,解凍堅冰,害我師父?快早送我師父出來,萬事皆休!牙迸半個不字,你隻看看手中鈀,決不饒你!”妖邪聞言,微微嘲笑道:“這和尚賣此長舌,胡誇大口。公然是我作冷下雪凍河,攝你師父。你今嚷上門來,考慮取討,隻怕這一番不比那一番了。當時節,我因赴會,未曾帶得兵器,誤中你傷。你現在且休要走,我與你交敵三合,三合敵得我過,還你師父;敵不過,連你一發吃了。”八戒道:“好乖兒子!恰是這等說!細心看鈀!”
那妖邪乃九年前海嘯波翻,他趕潮頭,來於此處,仗逞凶頑,與我爭鬥,被他傷了我很多後代,奪了我很多眷族。我鬥他不過,將巢穴白白的被他占了。今蒙大聖至此援救唐師父,請了觀音菩薩掃淨妖氛,收去怪物,將第宅還歸於我,我現在團圞長幼,再不須挨土幫泥,得居舊舍。此恩重若丘山,深如大海。且不但我等蒙惠,隻這一莊上人,免得年年祭賽,全了多少人家後代,此誠所謂一舉而兩得之恩也!敢不酬謝?”行者聞言,心中暗喜,收了鐵棒道:“你端的是實在之情麼?”老黿道:“因大聖恩德洪深,怎敢虛謬?”行者道:“既是真情,你朝天矢語。”那老黿張著紅口,朝天發誓道:“我若真情不送唐僧過此通銀河,將身化為血水!”行者笑道:“你上來,你上來。”老黿卻纔負近岸邊,將身一縱,爬上河崖。世人近前旁觀,有四丈圍圓的一個明白蓋。行者道:“師父,我們上他身,度疇昔也。”三藏道:“門徒呀,那層冰厚凍,尚且迍邅,況此黿背,恐不穩便。”老黿道:“師父放心,我比那層冰厚凍,穩得緊哩,但歪一歪,不勝利果!”行者道:
三藏聞得道:“門徒啊,救我耶!”行者道:“你且放心,待我們擒住妖精,管束你脫難。”三藏道:“快些兒動手!再停一日,足足悶殺我也!”行者道:“冇事冇事!我去也!”急轉頭,跳將出去,到門外現了原身叫:“八戒!”那白癡與沙僧近道:“哥哥,如何?”行者道:“恰是此怪騙了師父。師父未曾傷損,被怪物蓋在石匣之下。你兩個快早應戰,讓老孫先出水麵。你若擒得他就擒;擒不得,做個佯輸,引他出水,等我打他。”沙僧道:“哥哥放心先去,待小弟們鑒貌辨色。”這行者撚著避水法,鑽出波中,停立岸邊等待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