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去,隻為殷勤經三藏,儘力修持光一元。曉行夜住,渴飲饑餐,不覺的春儘夏殘,又是秋光氣候。一日,天氣已晚,唐僧勒馬道:“門徒,今宵那邊安身也?”行者道:“師父,削髮人莫說那在家人的話。”三藏道:“在家人如何?削髮人如何?”行者道:“在家人,這時候溫床暖被,懷中抱子,腳後蹬妻,自安閒在睡覺;我等削髮人,那邊能夠!便是要帶月披星,餐風宿水,有路且行,無路方住。”八戒道:“哥哥,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現在路多險要,我挑側重擔,實在難走,必要尋個去處,好眠一覺,養養精力,明日方好捱擔,不然,卻不累倒我也?”行者道:
行者叫道:“賢弟,少吃些罷,也強似在山凹裡忍餓,姑息彀得半飽也好了。”八戒道:“嘴臉!常言道,齋僧不飽,不如活埋哩。”行者教:“收了家火,莫睬他!”二老者躬身道:“不瞞老爺說,白日裡倒也不怕,似這大肚子長老,也齋得起百十眾;隻是晚了,收了殘齋,隻蒸得一石麵飯、五鬥米飯與幾桌素食,要請幾個親鄰與眾僧們散福。不期你各位來,唬得眾僧跑了,連親鄰也未曾敢請,儘數都供奉了各位。如不飽,再教蒸去。”八戒道:“再蒸去!再蒸去!”話畢收了家火桌席,三藏拱身,謝了齋供,才問:“老施主,高姓?”老者道:“姓陳。”三藏合掌道:“這是我貧僧華宗了。”老者道:“老爺也姓陳?”三藏道:“是,俗家也姓陳,叨教剛纔做的甚麼齋事?”八戒笑道:“師父問他怎的!豈不曉得?必定是青苗齋、安然齋、了場齋罷了。”老者道:“不是,不是。”三藏又問:“端的為何?”老者道:“是一場預修亡齋。”八戒笑得打跌道:“公公忒冇眼力!我們是扯謊架橋哄人的大王,你如何把這大話哄我!和尚家豈不知齋事?隻要個預修寄庫齋、預修填還齋,那邊有個預修亡齋的?你家人又未曾有死的,做甚亡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