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就要竄改做甚麼魚蝦蟹鱉之類,我纔去得。若論賭手腕,憑你在高山雲裡,乾甚麼蹊蹺非常事兒,老孫都會,隻是水裡的買賣,有些兒榔杭。”八戒道:“老豬當年總督銀河,掌管了八萬水兵大眾,倒學得知些水性,卻隻怕那水裡有甚麼眷族長幼,七窩八代的都來,我就弄他不過,一時不被他撈去耶?”行者道:“你若到他水中與他交兵,卻不要戀戰,許敗不準勝,把他引將出來,等老孫動手助你。”八戒道:“言得是,我去耶。”說聲去,就剝了青錦直裰,脫了鞋,雙手舞鈀,分開水路,使出那當年的舊手腕,躍浪翻波,撞將出來,徑至水底之下,往前正走。
他見你凶惡,敗陣而逃,怎生是好!”行者笑道:“兄弟,實不瞞你說,自從降了黃風怪,下山來,這個把月未曾耍棍,我見你和他戰的甜美,我就忍不住腳癢,故就跳將來耍耍的。那知那怪不識耍,就走了。”
八戒道:“哥哥怎的定得個遠近之數?”行者道:“不瞞賢弟說,老孫這雙眼,白日裡常看得千裡路上的休咎。卻纔在空中看出:此河高低不知多遠,但隻見這徑過足有八百裡。”長老憂嗟煩惱,兜回馬,忽見岸上有一通石碑。三眾齊來看時,見上有三個篆字,乃流沙河,腹上有小小的四行真字雲:“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師徒們正看碑文,隻聽得那浪湧如山,波翻若嶺,河當中滑辣的鑽出一個妖精,非常凶醜:一頭紅焰發疏鬆,兩隻圓睛亮似燈。不黑不青藍靛臉,如雷如鼓老龍聲。身披一領鵝黃氅,腰束雙攢露白藤。項下骷髏懸九個,手持寶杖甚崢嶸。那怪一個旋風,奔登陸來,徑搶唐僧,慌得行者把師父抱住,急登高岸,回身走脫。那八戒放下擔子,掣出鐵鈀,望妖精便築,那怪使寶杖架住。他兩個在流沙河岸,各逞豪傑。這一場好鬥:九齒鈀,降妖杖,二人相敵河岸上。
那行者跳在空中,用手搭涼篷而看,他也心驚道:“師父啊,端的是難,端的是難!這條河若論老孫去嗬,隻消把腰兒扭一扭,就疇昔了;若師父,誠千分難渡,萬載難行。”三藏道:“我這裡一望無邊,端的有多少寬廣?”行者道:“徑過有八百裡遠近。”
卻說那大聖保著唐僧,立於擺佈,眼巴巴的望著他兩個在水上辯論,隻是他不好脫手。隻見那八戒虛幌一鈀,佯輸詐敗,轉轉頭往東岸上走。那怪隨後趕來,將近到了岸邊,這行者忍耐不住,撇了師父,掣鐵棒,跳到河邊,望妖精劈臉就打。那妖物不敢相迎,颼的又鑽入河內。八戒嚷道:“你這弼馬溫,真是個急猴子!你再緩緩些兒,等我哄他到了高處,你卻阻住河邊,教他不能回顧嗬,卻不拿住他也!他這出來,幾時又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