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才入了大門,徑往中堂上走,可可的撞見高太公。太公罵道:“你阿誰蠻皮牲口,如何不去尋人,又返來做甚?”高才放下包傘道:“上告仆人公得知,小人才行出街口,忽撞見兩個和尚:一個騎馬,一個挑擔。他扯住我不放,問我那邊去。我再三未曾與他說及,他纏得冇何如,不得脫手,遂將仆人公的事情,一一說與他知。他卻非常歡樂,要與我們拿那妖怪哩。”高老道:“是那邊來的?”高才道:“他說是東土駕下差來的禦弟聖僧,前去西天拜佛求經的。”太公道:“既是遠來的和尚,怕不真有些手腕。他現在在那邊?”高才道:“現在門外等待。”那太公即忙換了衣服,與高纔出來驅逐,叫聲“長老”。三藏聞聲,急回身,早已到了麵前。那老者戴一頂烏綾巾,穿一領蔥白蜀錦衣,踏一雙糙米皮的犢子靴,係一條黑綠絛子,出來笑語相迎,便叫:“二位長老,作揖了。”三藏還了禮,行者站著不動。那老者見他邊幅凶醜,便就不敢與他作揖。行者道:“如何不唱老孫喏?”那老兒有幾分驚駭,叫高才道:“你這小廝卻不弄殺我也?
“孫老爺說得是。一則天晚,二來我等有些願心兒,今幸安然,有了寶貝,待我還了願,請老爺散了福,明早再送西行。”行者道:“恰是,恰是。”你看那些和尚,都傾囊倒底,把那火裡搶出的餘資,各出統統,清算了些齋供,燒了些安然無事的紙,唸了幾卷消災解厄的經。當晚事畢。
老兒非常歡樂,才教展抹桌椅,列舉齋供。齋罷將晚,老兒問道:“要甚兵器?要多少人隨?趁早好備。”行者道:“兵器我自有。”老兒道:“二位隻是那根錫杖,錫杖如何打得妖精?”行者隨於耳內取出一個繡花針來,撚在手中,頂風幌了一幌,就是碗來粗細的一根金箍鐵棒,對著高老道:“你看這條棍子,比你家兵器如何?可打得這怪否?”高老又道:“既有兵器,可要人跟?”行者道:“我不消人,隻是要幾個年高有德的老兒,陪我師父清坐閒敘,我好撇他而去。等我把那妖精拿來,對眾取供,替你除了根罷。”那老兒即喚家僮,請了幾個親故朋友。一時都到,相見已畢,行者道:“師父,你放心穩坐,老孫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