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略勾,擱筆於白玉筆枕,稍稍退開,一幅湖光夜荷圖躍然紙上。
一旁侍立的下人們都不由得提心吊膽,縮手縮腳起來。
徐嬸凝神細心機考,挑了句無關大礙的話,“昏倒前······倒是說了句甚麼······正中午分,烈陽曝曬,就是這句,老婆子記得清楚。”
“夫人······老爺······”,小丫頭捂著心口半彎了腰,氣喘籲籲地突入正堂。
“早曉得深府大院肮臟事多,當初就不該讓你來,老誠懇實當個教書先生有甚不好,安安穩穩,良兒也不會丟了······”
狄應目光如刃,緊盯著徐嬸麵龐,見其怯懦不似假,悲懷亦如真,話語當中本就真真假假,徐嬸也有些底氣,便冇瞧出甚麼,待她言畢,寂靜半晌,又問,“其間管家可說了甚麼······”
徐嬸此時正跪趴在床邊,攥了一條白布巾,一麵幫徐管家擦拭額頭鬢角的汗珠,一麵哭哭啼啼唸叨不斷。
“主子看過了,徐管家確是昏倒不醒,蓋了三條棉被,仍渾身冰冷,盜汗直冒。”
狄應眼皮一跳,叮嚀下去,“其他人等退下”,待眾仆悄無聲氣魚貫而出後,接著道,“說下去。”
“死老頭子,你要敢棄我而去,老婆子追到地府也饒不過你······”
“兒子冇了,你也不管我了?”
“說甚麼!”狄應耐煩耗儘,一把將玉箸摔在桌上,低吼出聲。
“嗯?”狄應抬開端,目光無波無痕,卻看得仆人頭皮發緊,汗如雨下,但念起阿誰婆子所說實非小事,他也是有眼色的,大庭廣眾之下道出,就等著腦袋搬場吧,可又不敢妄自懇求老爺將旁人逐出,進退不得,一時冇了主張,隻得死咬著下唇不吭聲。
“是”,徐嬸喏喏退下。
月色縹緲,湖水清透,碧水中心,白蓮盈盈而立,粉苞墜露,青荷滾珠,畫風平淡,畫工精雕細琢,且意境深遠,當世難尋。
此美人長眉細眼,輕荏弱質,嫩藕白的手指此時正捏了一柄胎羊毫,蘸墨,點筆,刻畫,舉手投足,無一處不精美不超脫,如風如雲,恍恍然好似仙子臨世。
“是”,仆人如蒙大赦,倉促奔出。
“嗯!”
內院,抱陽軒中,狄應兩臂平伸,任由兩名僮仆幫其著衣,繫帶,套履,又有幾名下人端盆,倒水,送來早餐,出出入入,好不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