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白起鴻遲緩地轉過身子，順手摘掉頭上的一頂灰色氈帽，滿臉笑嗬的模樣竟將眼角帶出幾分罕見的慈愛，“你的性子，就是連一張照片都拍不好。”話中責怪意味較著，但不是真的活力。

“等死？”簡亦反而笑道，“花mm如何這麼悲觀？”

“你不說我也曉得，不過就是近似於那些既愛國又同共產黨肝膽相照的紅色本錢家。”

“冇有。”

“真的冇有體例？”花聽這雙眸子裡的波光泛了一泛，昂首剛好對上鏡中那人的視野。

謊言自古便長了腳，關於趙一然跟著檢督查私奔騰亡的謊言很有些沸沸揚揚的架式傳播於上海各大街頭冷巷；但白起鴻在事發當晚就動用了統統手腕將上海各大火車站周到封閉，包含各區縣的船埠，連百樂門也不例外。

“她不在百樂門。”

簡家大宅的二層寢室正透出暖人的微光，花聽梳洗結束，換了件紫色的睡袍，一臉苦衷重重的模樣靠坐在床側的打扮台上；桌上的琺琅銀盒蓋子敞開著，暴露裡頭晶瑩剔透的茯苓膏；她看著鏡子裡頭這張不施任何粉黛的臉，不遠處另有另一張冷酷卻極其超脫的麵龐，正一動不動地靠在門框邊瞧著她。

白起鴻點頭，神采非常詭異地與丁司成對視一眼。

簡亦警戒地翻身坐起，行動神速地清算起地上的一攤被褥。

白起鴻話中有話，花聽與簡亦默契地站在一邊不出聲，等著他持續。

她一頭長髮和婉地披著，暴露脖頸處白淨的肌膚，皮膚很薄，像上好的薄胎玉瓷，乃至能模糊可見脖頸與眼皮處的藐小血管；她很瘦，卻不柴，肌體豐潤白淨，像極了一尊上好的玉雕；身上的紫色睡袍襯得她身形頎長，崇高嫻雅，可袍子有些短，方纔到膝蓋，恰好暴露那雙纖細的腳腕和蓮藕般的腳背。

丁司成便在她這張素白柔滑的臉上淡淡地掃過一眼，“白蜜斯昨晚冇睡好？”

“是麼？”花聽眼皮一撩，“那我就不曉得了，我跟她不熟。”

去北平？花聽一張白淨的素臉現在疏鬆了些過於緊繃的臉部肌肉，隻是眉頭悄悄蹙起，有些淡，想起白日裡檢督查說的那句話，一雙眼隻愣愣地盯著鏡子裡頭的簡亦，“如何檢督查也曉得你的身份？”

上海的夏季雪遲遲冇有落下，街邊梧桐的葉子便掉光了，隻剩了光禿禿的枝椏，老舊的樹皮上印著粗糙的凹凸，偶爾有一兩枝折了，現出白慘慘的內裡來，在這份蕭瑟的風景中又添了幾分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