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想獄中那小子？”

陳樹眯著眼瞧著監獄陰濕的牆壁上方小小的視窗，視窗封了腕粗的鐵條，隻能灑進一丁點兒陽光，斑班駁駁地印在地上，能清楚地瞥見氛圍中懸浮的微塵。

下人們出去恭恭敬敬地請她，花聽又握了一回陳樹的手，方斂了笑容，拉了拉肩上滑落的披肩，往外頭走去。她淺淺掃過外頭看管的幾名獄警，命下人塞了幾塊銀錢，道聲簡先生叮嚀，對龍幫主可要多加照顧，才身姿妙曼地拜彆。

“極刑。”陳樹自嘲一笑。

陳樹正在用飯，彷彿並不驚奇他的到來，挑了挑眉，又慢悠悠地夾了一筷子青菜，眉眼彎起：“簡先生明天有空來看我？”

花聽眯起眼睛，“陳幫主呀，我美意來看你，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不需求。”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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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聽喉頭一哽，微垂著眼使了個眼色，朝他手心一捏，便不再開口。

簡亦的身材好得差未幾的時候，他去了趟城西監獄。

“搶返來？”簡亦摸了摸沾濕的監獄牆壁，一時候感覺他的這番話說得極其好笑，“陳幫主用錯詞了吧？如何能說是搶返來？她本就不屬於你。”

“可你下午還是坐著輪椅。”

花聽下了樓梯，和幾個獄警打過號召，便往裡頭走去，越走越感覺不見天日得壓抑，陰濕黴味令她再一次感覺噁心反胃。

“為了讓你多陪陪我，我甘願一輩子坐輪椅。”開起打趣來涓滴不避諱吉利二字，仍然改不了奸刁的風俗。

陳樹放下碗筷，瞧著透著零散光芒的鐵窗眯起眼，儘量用心平氣和的語氣同他道：“要說我另有甚麼苦衷未了，那便是……”他歎了口氣，“好好待她。”

“陳幫主呀，我替簡先生來跟你捎句話，”花聽起家，徐行走到他麵前，再一次蹲下，“你，該死！”笑容甜津津的。

“簡夫人，你看這陳幫主，死光臨頭了還敢這般放肆。”獄警明顯被日本人拉攏了知己。

“是麼？”陳樹迎著他的目光，站起家，“倘若冇有蔡先生的事，你以為她會嫁給你？”

她擁著被子坐起，將垂向麵上的髮絲往額頭後撥去，又細心地聽了聽鐘錶的擺動聲，才攏了攏睡袍，下床汲了拖鞋走到窗前。

腳步在最裡頭那間停下，幾個看管的弟兄齊刷刷地朝她敬了個禮，“簡夫人。”

“由我？”

天已大亮，冷冷僻清地籠了一層淡薄的霧氣，繞在監獄深灰的泥土牆上，偶有深切的凹痕接了幾滴霧氣凝成的水滴，水滴一點一點地劃過被光陰感化的牆麵，最後徒勞地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