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回了三樓,恰好撞見霍危樓從房中出來,見著她便問,“如何去了這般久?”
霍危樓冇有猶疑的叮嚀,路柯立即帶著繡衣使往船舷邊趕去。
薄若幽雖聽得見鼓瑟之聲,可唱詞為何,卻頗不逼真,天然也不知霍危樓在做甚麼怪,現在時候已晚,她也未管這些,很快便歇下。
程蘊之腿腳不好,夜間亦未下去聽戲,可底下的動靜還是轟動了他,待薄若幽晚間來與他說話時,他便道:“戲伶憑的便是嗓子,嗓子一倒,便甚麼都冇了,無人賞識,無人看重,生存都還是主要的,今後若再也不能登台,那纔是要了命。”
到了船舷邊上,隻看到兩個小丫頭一臉惶恐的望著瀾滄江,二人是離得宋媚娘比來的,眼睜睜看她跳入江中,當下嚇得紅了眼睛。
小丫頭指了指跟前的腳凳,“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
薄若幽歎了口氣,“宋大師竟然就那般當著世人跳下去了,實在是有些意氣用事了。”
月娘唇角微抿著冇動,柳慧娘一笑,“愣著做甚麼?老爺看重你,這般小便讓你登台,當年我們但是冇這般機遇的,你還不懂事些?”
霍危樓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睨著她,未答話,也未動,薄若幽眨了眨眼,“侯爺怎地了?”
程蘊之搖了點頭,“大家有大家的緣法,此番也算死過一次了,吃了苦頭若能想開便無事了,若她這般名譽的戲伶,這些年也攢夠了身家,後半輩子老是能衣食無憂的。”
玉老闆趕緊讓開路,等薄若幽走出幾步,玉老闆才轉眸看著月娘,他對著月娘倒是和顏悅色,“你一向在媚娘此處?徹夜另有堂會,你也該去排練排練了,不必在此久留。”
月娘站在薄若幽身側,垂著眉眼嘀咕道:“姐姐來看宋姐姐。”
“侯爺?”薄若幽還當是風將門吹開了,卻不想霍危樓好端端站在門口,她還當霍危樓喝了酒,可細心一看,他目光卻腐敗的很。
天光微亮之時,睡眼昏黃的船工們也起了身,夜裡易出岔子,是以要降下桅翻放下船錨令船行的慢些,天氣將明,帆布需得升起,昨夜放下去的船錨也得收上來了。兩個賣力收船錨的船工打著哈欠上了船麵,這是他們每天做的活計,無需睜眼,便知吊著船錨的粗繩在那邊,二人眯著眸子,摸索到繩索便開端往上拉。
薄若幽想起宋媚娘退場時的身材,當真是看得出身法工夫爐火純青,隻是上了年事,嗓子不堪用了,又還要一心搶先,不由落得個欠都雅。所謂豪傑末路,美人遲暮,無外乎如此,而繁花招錦時思危思退者倒是極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