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瑕點頭道:“恰是如此,但屯田之策本便可分為軍屯與民屯兩項——現在天下初定,大戰過後各地人丁銳減,很多地步都已荒涼燒燬無人耕耘。如果朝廷命令將這些荒廢地步頒給那些因戰事無家可歸的逃亡農夫耕作,而隻收取其地步中所獲收成的一小部分作為軍糧,這豈不是一舉數得的善政麼?亦可令這些農夫教誨羌國兵士開荒農墾之道,如此隻消兩三年疇昔,則天下必可大定矣。”
是以本日李無瑕站出來清清楚楚地以國事當眾在君前奏對,這在他們西羌朝廷中也算得開天辟地的第一遭;在場的羌國重臣們不免大多麵露納罕之色,李顯宗父子幾人更嚇得麵色如土,恐怕李無瑕言語恰當惹怒了羌帝或許便會遷怒到本身頭上。
李無瑕聽他這話已是動了意氣,當下亦隻淡淡地應道:“尚書大人所言不假,但華國也正因我等當權之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全然不知稼穡之苦而隻曉得剝削百姓,導致民氣背叛這纔有了本日亡國之報!如何,大羌國莫非也要重蹈如許的覆轍不成?”呼訶木給她噎得臉紅脖子粗,正要大聲再作辯駁,還是中間戶部尚書納爾莫看出他決計不會是李無瑕的敵手,暗中伸手扯了扯他的袍襟,又低低乾咳一聲遞了個眼色。
呼訶木聽她一口便將本身之言全數采納,不由得漲紅了臉,當即嘲笑道:“娘娘如許說怕是有些混合視聽之嫌了吧?即使農務再要緊,但天下畢竟另有尊卑貴賤之分,卑賤之人自當奉侍高貴之人;以是要漢人奉侍我們羌人又有何不當?比如你們華國君臣即便再正視農耕之道,畢竟也不會本身親身去種地吧?還不是要等農夫種好了糧食才送來奉侍你們這些白吃白喝之人麼?”
李無瑕正色答道:“恰是如此,也唯其如此,陛下軍中的糧草供應纔可包管源源不斷、永無後患——現在恰是將屆春耕之時,宜於開開荒地撒種耕耘,還望陛下早下決計纔是!”她一語未畢,跪在她旁側的兵部尚書呼訶木已亢聲反對道:“娘娘此言差矣,我們大羌國男兒皆是雄赳赳之頓時豪傑,馳騁天下的豪傑豪傑!怎能令他們處置那些卑賤煩瑣的農耕之業?那種事本就應是漢人該做的,歸正天下漢人比羌人多很多,該當由他們奉侍我們纔是!”
一念至此,元頡的目光更趨於溫和,他和顏悅色地向呼訶木與納爾莫說道:“左皇後的說法的確有些事理,先前宰相大人活著的時候也曾經向朕做過近似建言——天然,此事並非一日之功,你們兩人下去以後無妨調集你們各自部裡的臣工們好好商討商討,這幾天擬個大略可行的章程交上來給朕看看。”既有天子陛下發話,那兩位尚書天然再無他言,當即一個個躬身領命後退回本身的席位。周遭其他西羌大臣中有些非常承認李無瑕之言的,也大有滿心不覺得然的,但見天子對她的建言如此支撐,看來今後倚重更不在話下,那些人的神態倒頓時都收斂恭敬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