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裡走上幾步,忽見門處有影。潘逸不由一驚,酒意也散了精光。他立馬拔出腰間短劍,低聲喝道:“誰?!”
聽到車外鐵甲鏗鏘,阿嫵方纔回神,她就如做了一場煩複的夢,醒來以後渾渾噩噩。
“阿姐。”他不由輕喚。
暗中人影虛糊,似晃了幾下,緩緩地如縷幽魂,悄但是來。
侍衛命人躲避,齊唰唰地一陣動靜,眾將士以背相對,但是那垂有褚紗簾的墨車無動靜,好似空殼。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堵住了豆子的嘴,豆子自發討了敗興,不由撓撓腦袋走開了。潘逸未曾轉頭,隻是盯著黑夜,像是沉湎又像在期盼那一道撕空的光。
在貳內心阿嫵如母,以大禮還恩,天經地義。阿嫵倒是一怔,立馬攔了他。
阿嫵如夢初醒,她低聲呢喃,淚半含眸中,伸出雙臂卻發覺玉暄已不是疇前孱羸的豆兒。他就如一座翠峰劈麵壓來,而她不能也不必再把他護到懷裡。
現在的將軍府不姓潘,他的家在百花巷深處。穿過一條香豔小徑,躲過紅袖招搖,再撞上幾個酩酊大漢,這才摸到家門。
潘逸開了鎖,空落落的小院冷僻清幽,一牆之隔,兩個六合。
果然是我老了嗎?榮灝暗念,接著又莞爾道:“玉暄,多年未見,你真是讓朕刮目相看。”
終究,簾後之人有了反應。福佑鬆了口氣。玉暄似被人提筋,幾近踮起了腳。
車外,眾將擊甲齊呼,士氣振得地動山搖。阿嫵又瞥了一遭,仍未見他。
旗幡獵獵作響,過了不久,此處又多了彆的聲音。想必又是煩人的豆子,潘逸不想理,直到那人站在他身側,他才側首看去。
舊友相逢,相顧無言。潘逸都不記得,最後一次他來是甚麼時候的事。他清楚孟青與他分歧,他知分寸,也知如何自保。現在這他一身繡鶴大氅,富麗不俗,定是得了很多陛下歡心。潘逸不怪他,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十年間,朝中如何風雲變幻,怕也是一把酸楚淚。
玉暄似被無形之手猛托了一把,在世人麵前一躍成王。他始料不及,而這統統來得俄然卻又那麼的順理成章。
玉暄罷了手,覺得是人多眼雜,她不便利相見。漸漸地,他發覺攢在掌中的手冷得像冰,半天也冇能捂熱。玉暄不假思考地脫下藏青色寬袍,裹上她的身,緊接著他又作勢下跪叩首,施以大禮。
榮灝抬眸,正對上玉暄。他微怔,隨即柔緩了目光,笑容溫暖。
玉暄款步迎上,鞠身捧心,施以丹蘭大禮。十年的精雕細琢,他已經不是慘綠少年,豪放颯爽之氣如同蛟龍。榮灝眼波微轉,悄悄在他身上溜了一圈,現在蜜色臉上的那雙眼,真是和阿嫵像極。不知是否因這豔陽耀沙映托了這副虎魄金眸,一時候他竟有些目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