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此處,他從袖中拿出了當年那張賣身契,一張黃紙襤褸得快碎了。
接連七天,玉暄在城下叫陣,而周國繁華之都如同空城,除了風沙冇有人聲。飛火流星連續到位,顛末孟青多年苦研,終究將其火力射程進步百倍,攻石擊門不在話下。等不到周王覆信,玉暄與榮君終究決定集結全軍與之死戰。
阿嫵輕笑,聲若蚊蠅。她想,莫非他不知他們早已貌分歧、神也離,隻剩一副空架子。阿嫵不想與之辯論,斟上杯香茗謹慎端到他麵前。
榮灝僵著臉,杯盞落下,他一抖,非常警戒。他就像被人打過的貓豎起了毛,而阿嫵就是阿誰伸手打他的人,他看她的眼神似憤似怨。
“買賣?”榮灝嗬嗬笑了兩聲。“你我瞭解十餘載,豈是一句兩不相欠能夠抹去?”
她在驚駭,身子微顫著。潘逸望著地上堆疊的影,心也是一抽,驚駭悄無聲氣地鑽了出去。
“這個我要留著。”
“噌……噌……噌……”
她謹慎地把髮絲藏好,貼進心口,然後調皮地抿了下嘴。
“明日攻城,我得籌辦,你不能在此久留。”
貳心生憐憫,護她在懷,不管事世如何,他隻想做她的豪傑,而明天或是最後一次逞豪傑的機遇。想著分離,他便痛了,朝著影子自言自語,喃喃半晌,他又故作輕鬆地聳肩輕笑,道:“隻要活著就好,歸正飲得一樣的水,淋得也是一樣的雨……隻要她活著就好。”
“我會和你一起上陣,光亮正大且名正言順地在世人麵前。”
他狠不下心,不管彆人如何說小魚,他仍然狠不下心。一看到她的臉、一觸到她的手,靈魂又陷了出來,沉淪得冇法自拔。
潘逸看了眼被堵截的發,愁腸百結。不知如何的,他俄然想開初見時她那副孱羸不堪的模樣,多像一條不幸無助,隻能任人宰殺的魚。
磨槍之聲不知不覺地快了,潘逸的表情也隨之混亂,他昂首看著小魚,終究忍不住開口問:“你來做甚麼?”
劍拔弩張,連呼氣都變得謹慎。最後一個夜,初春一下子成了寒冬,無人能眠。潘逸呆在帳中磨起紅纓槍,一起殺來槍頭都鈍了,也不知明天打頭陣,能刺死多少敵兵。
很少見他這般寂靜,小魚坐下後半炷香的工夫裡,他未說一句話,乃至未看她一眼。小魚也不語,兩手托腮,直勾勾地看著他手中兵器,一副眸子獵奇地睜大,彷彿處世未深的女人家。
冇多久,他的小魚就走了,臨走之時未說道彆。潘逸也冇有留她,他曉得小魚的性子,隻要她想走,甚麼都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