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吾少孤,及長,不省所怙,惟兄嫂是依。中年,兄歿南邊,吾與汝俱幼,從嫂歸葬河陽。既又與汝就食江南。伶仃孤苦,何嘗一日相離也。吾上有三兄,皆不幸早世。承先人後者,在孫惟汝,在子惟吾。兩世一身,形單影隻。嫂嘗撫汝指吾而言曰:“韓氏兩世,惟此罷了!”汝時尤小,當不複影象。吾時雖能影象,亦未知其言之悲也。
固然,吾自本年來,蒼蒼者或化而為白矣,擺盪者或脫而落矣。毛血日趨衰,誌氣日趨微,多少不從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多少離;其無知,悲不幾時,而不悲者無窮期矣。
嗚呼,言有窮而情不成終,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嗚呼哀哉!尚饗!
汝客歲書雲:“比得軟腳病,常常而劇。”吾曰:“是疾也,江南之人,常常有之。”未始覺得憂也。嗚呼! 其竟以此而殞其生乎?抑彆有疾而至斯極乎?
年、月、日,季父愈聞汝喪之七日,乃能銜哀致誠,使建中遠具時羞之奠,告汝十二郎之靈:
因而小子修泣而言曰:“嗚呼!為善無不報,而遲速偶然,此理之常也。惟我祖考,積善成德,宜享其隆,雖不克有於其躬,而賜爵受封,顯榮褒大,實有三朝之錫命,是足以表見於後代,而庇賴其子孫矣。”乃列其世譜,具刻於碑,既又載我皇考崇公之遺訓,太夫人之以是教,而有待於修者,並揭於阡。俾知夫小子修之德薄能鮮,遭時竊位,而幸全大節,不辱其先者,其來有自。熙寧三年,歲次庚戌,四月辛酉朔,十有五日乙亥,男推誠、保德、崇仁、翊戴功臣,觀文殿學士,特進,行兵部尚書,知青州軍州事,兼管內勸農使,充京東路安撫使,上柱國,樂安郡建國公,食邑四千三百戶,食實封一千二百戶,修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