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旻站在唱機前試聽，罩上耳機，閉上眼睛，全部天下又是他那彷彿伸手可及的聲音。麵前閃過昔日他拿著唱片小樣一家家公司傾銷，失利後握著小樣坐在衚衕口發楞的模樣。不是冇有唱片公司要他，但是那些公司無一例外讓他丟掉搖滾唱風行歌曲，有家公司的老闆非常喜好他，乃至拿了一首一聽就會大紅的歌引他入蠱，苦口婆心腸讓他摘掉耳釘，蓄長頭髮做偶像。他常常是毫無轉圜餘地地拒了，返來也是不置一詞。最後，他終究放棄了，放心做一個搖滾歌手，一個場子串一個場子，把每一個酒吧當作他的紅磡，不疲不憊。也就是當時，他從背後抱著她說：“這個天下上，隻要音樂和舒旻不能含混。不能讓步。不能放棄。”

他一早就預感舒旻不會老誠懇實地回黌舍，在她下樓後就一向站在窗前目送她走，看著她孤零零蹲在馬路牙子上那一刻，他承認本身的心又軟了。曾有一度，他覺得本身是一個心如流木的人，終此平生都會沿著人生這條徙流流落而下，遵循既定的軌跡，行走於水中心，不觸兩岸，不為人取，不為洄流所住，亦不敗北。

直到剛纔，看著她不知死活地又進了酒吧，他的心彷彿被甚麼重重地戳了個洞，一股壓抑多年的龐大情感俄然從那洞發作了出來，然後他活了，像一個真正的活人那樣，會大怒、會心疼、會驚駭、會在乎——他俄然發明本身實在並不能完整節製住本身的心。

他從窗前回身，萬分怠倦地坐在沙發裡，眉心蹙成一團。他伸手支住額角，迫使本身閉上眼睛，甚麼都不去想。不曉得過了多久，他感覺眼皮重得睜不開了，狐疑本身要睡去，卻又感覺腦筋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過往的很多陳腐畫麵像是被誰撣去了煙塵，非常清楚地在麵前無窮拉伸、輪放。

貳心中微微一動，從床上抱了薄被，擋住她的腳，扯著兩個被角往她身上覆去，就在這時，沙發裡的人俄然低低地呢喃：“我難受。”

“有過。”林越諍說，“都會疇昔的，統統都是半晌的歡愉和不幸。”

看完專訪，她就去唱片店找到他新出的那張唱片，唱片店導購大肆保舉，說此人是創作型才子，當紅炸子雞，懂行的人愛他有才，不懂的人愛他夠帥，總之是年度必買唱片。

燈光下，穿戴玄色外套的林越諍高聳地站在那邊，麵色是病態的慘白，臉頰上透著一絲酡紅，不知是高燒燒的，還是被氣的。他嘴角向下抿著，麵龐冷峻地盯著舒旻，盯得舒旻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