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名陰兵消逝在黑霧中,我化作流光衝向孟婆莊。氛圍中滿盈著甜膩的腥氣,這是七竅小巧心滲血的味道。月璃公然跪坐在傾塌的醧忘台前,她素白道袍被孟婆湯染成絳紅,眉心硃砂痣正不竭滴落金血。
忘川河麵蒸騰著赤色霧氣,八百座何如橋在幽冥風暴中吱呀作響。我站在望鄉台的斷壁殘垣上,指尖摩挲著循環鏡邊沿的蛇紋——鏡中映出的不是幽冥氣象,而是玄霄在九重天外擦拭弑神槍的嘲笑。
我俯視腳下沸騰的冥河,本來烏黑的忘川水竟泛著詭異金芒。孟婆莊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三千口熬湯的青銅鼎同時迸裂,混著八種顏淚的湯汁在空中固結成赤色晶簇。那些本該忘懷前塵的亡魂俄然收回尖嘯,它們的靈體在晶簇暉映下長出獠牙利爪2。
鬼域水漫過孽鏡台時,地藏王的坐騎聆聽收回悲鳴。它玉石般的軀體爬滿妖化苔蘚,眼中流出烏黑的淚——幽冥地府最後的淨土,正在淪為妖魔滋長的溫床。
月璃仰起臉時,我呼吸一滯。她左眼化作幽冥特有的慘綠色,右眼卻還儲存著道門聖女的虎魄瞳色——善念與孟婆神格正在她體內廝殺。無數影象碎片順著相觸的掌心湧入我識海:三百年前鎖妖塔裡她替我擋下誅仙劍的雨夜,二十年前崑崙墟上她將弑神槍刺入我心臟的雪朝......
"忘川...河底..."她俄然嘔出半塊內臟形狀的冰晶,那是孟婆神格崩解的征象,"玄霄的...弑神..."
玄霄的投影在業火中扭曲消逝,臨走前卻暴露得逞的奸笑。我驀地驚覺,那些附著天罰烙印的惡靈正猖獗湧向九幽泉眼,它們被鬼域水腐蝕的軀體裡,排泄茶青色的弑神槍煞氣。
"破!"吞天戟絞碎弑神槍投影的刹時,我咬破舌尖噴出本命精血。血霧在空中凝成太古妖文,恰是白矖消逝前刻在我脊骨上的破咒訣。忘川河底傳來巨響,沉寂萬年的九幽泉眼轟然炸開,鬼域水裹著腥臭的業火沖天而起7。
我祭出循環鏡照向九幽泉,鏡中閃現的畫麵令人毛骨悚然:玄霄的真身正在天外天熔鍊某種龐然大物,而那東西的心臟部位,嵌著月璃當年刺入我體內的半截弑神槍。
"公然是你這條陰魂不散的毒蛇。"虛空傳來嗤笑,弑神槍虛影刺穿我的護體妖氣。玄霄的投影懸浮在何如橋絕頂,左眼的燭龍之瞳正將忘川水蒸成猩紅血霧,"你覺得暫掌地府就能逆轉因果?看看這些因你發瘋的亡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