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瑤家喪事中最古怪的法事，封喪。

“怕，如何不怕，我怕得要命！”老三實話實說，“如果活得無情無義，跟患毒癮的那樣隻等著吸毒，連求死的莊嚴都冇有，不活也罷。”

“你們忙吧，忙好了叫我。我來給幺姑‘翻開路’。”盤師公說。

盤阿婆聞聲從裡屋奔出，與盤師公對視一眼，他感喟一聲。

跟著最後的鈴聲戛但是止，盤師公收劍肅立，法事結束。此時，支屬們披麻帶孝白花花的跪在靈轎前，哭做一團。

老三明白本身該做點甚麼了，他進屋一聲不吭跪倒在盤師公麵前，“阿公，看在我寄父的份上，望您成全！”

幺姑是拂曉時歸天的，臨死前，嘴裡還唸叨著鐘阿滿的名字，滿腔遺恨去了，享年七十四歲。

盤師公慢吞吞去清算了幾樣法器，叫老三拿著。又進裡屋窸窸窣窣搗鼓一陣子，出來，隻見他身披黃底僧衣，上繡盤皇和蛇的彩像，頭戴一頂花花綠綠的師公帽，跟演時裝戲一樣。他寂然對老三道：“跟我走。”

李阿滿定神看了看盤師公，又看了看盤阿婆，後者對他悄悄點頭，他明白，盤師公算是承諾了，起家鞠了一躬，“謝師公！”然後，扭身去親朋家報喪。

等李阿滿返來，穿戴整齊的幺姑被抬了出來，麵色鐵灰、眼睛緊閉，嘴裡含了塊碎銀。世人將她抬上靈轎，用白布捆紮得嚴嚴實實。

“不關你的事。”盤師公彷彿看破他的心機，“統統自有定命。幺姑早已油儘燈枯，隻靠一口氣掛著，你見她之時便是她壽終之日。”

老三楞楞地問：“大朝晨的誰放炮仗啊？”

“幺姑生前跟我說，她要去了的話，請你給她‘翻開路’。”盤阿婆看著盤師公，悄悄說。

門口的李阿滿也就一向跪著，很有逼宮的味道。

在生命的最後，幺姑曉得了鐘阿滿對她念念不忘，在運氣的無法裡，她帶著對愛的執念去了。

莽山瑤的葬禮與眾分歧，支屬要為死者洗身擦拭，換上壽衣，穿戴飾品，死者屍體不直接放入棺材，而是穿戴整齊後，讓死者坐在木椅做的靈轎上，用白布捆綁實。

“翻開路”是莽山瑤族陳腐的喪葬典禮，就是請師公作法替死者翻開通往陽間的門路，以免死者進不了陽間，成了孤魂野鬼。

或許，這就是一種美滿。遺恨與執愛，誰能掂出孰輕孰重？

老三覺悟過來，這就是契機。幺姑這個淺顯的農婦，死前卻佈下了這麼一著棋！

他恍恍忽惚跑出來，看盤師公夙起來了，在火塘邊一個勁抽菸。老三從半掩之門往外看，這會，天賦矇矇亮，黑狗在院子裡汪汪大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