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忠年約四十，高壯彪悍，他的血緣同臉上的刀痕瘡疤一樣狼籍，恰是個不辨臉孔的雜種。姚萇話音剛落便大聲道：“如此甚好！那慕容衝黃口小兒，曉得甚麼行軍兵法？不過是占著兵多罷了，馬隊打擊幾下，穩定也難！” 當下便另有一將出言道：“可我們叛秦自主，與苻天王已是分裂了，如何又去援他？”坐在吳忠右手邊的偏將便揚聲道：“慕容衝因為尚書令慕容永之死，已經與我們斷交，下定戰書，待奪了長安便要兵臨新平，與羌軍決鬥――此時不助竇衝，莫非等慕容衝到手了，挾勝圍攻新平了，纔要全軍死戰嗎？！”“可不是！不識字莫非也不知何謂唇亡齒寒麼！？”

姚嵩將頭更低了一分：“父王高見。但此役慕容衝隻怕分歧於劉備――蜀吳兩國本就國力相稱，蜀國五虎大將一一殘落，東吳卻出有呂蒙陸遜――反觀現在，苻固執弩之末，空有一座孤城長安，將隻竇衝一人，兵馬不過五萬，還都是殘兵餓勇，慕容衝哀兵十萬，兵臨城下，情勢高低立分。”

姚興心領神會――他父親姚萇在燕軍中埋進了高蓋這枚釘子，可那畢竟還不是全服從於他姚興的，他天然也要埋伏進本身的親信。因而展信一看，先是一愣，隨即又笑，厥後又恨，牙齒咬地格格直響。

吳忠氣地差點跳起，就要去糾尹緯的衣衿：“老匹夫你這話是甚麼意義？！”

當初勾搭竇衝伏殺慕容永之時，他二人便已商定好了此事，但此時姚興沉默了一會兒，卻道：“姚嵩那小子現在還翻的起甚麼浪？且再看看。”

尹緯愣了下，感覺的確匪夷所思――姚興視這弟弟一向如眼中釘肉中刺，如何俄然對這個一貫藏奸的合作敵手生起了顧恤之情？

姚嵩步下台階，擺佈酒保為他推開宮門，一個剃髮豎辮的中年男人正盤膝坐在毯上，右手邊貼肉放著把從未離身的彎刀，臉孔隱在暗影當中看不逼真，然其粗暴彪悍之氣還是劈麵而來，那便是羌族之首，姚嵩之父，叛秦自主，號“大單於”的姚萇了。

姚興將燭台往姚嵩麵前湊了湊，點頭嘖嘖歎道：“怎的下這般狠手，我記得當年父王可非常寵嬖子峻。”

一個錦衣華服的丁壯男人手執燭台邁步出去，明滅不定的燭火掩映著唇邊莫測的笑意，姚嵩垂下雙目，起家一拜：“大哥。”

第十八章

那漢人名尹緯，字景亮，乃是姚興最倚重的謀臣，時任右司馬一職。姚興言談舉止，受這位“半師”影響頗深。現在他望了姚興一眼，姚興知他有事，揮手斥退了旁人，方纔落座道：“景亮有何要事？” 尹緯從袖中抽出一紙文書，姚興一挑眉：“又是阿房那邊送返來的動靜？” 尹緯輕一點頭：“不是高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