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地盤彷彿變成了動亂起伏的水麵,無數隻僅剩下白骨或者仍沾著些許腐肉的手臂自地下伸出,用詭異的姿式冒死向外屈伸,像無數骷髏之花搖擺著緩緩綻放。
不!我不想健忘……不能健忘……
無儘芳菲疊若重雲,山間漂渺虛迷的霧氣都被染做粉紅。
像一個夢,一個最實在最猖獗的惡夢。
曉得此事的時候,蒼魘非常愁悶了一段時候。
老桃翁嘴上不饒人,到底還是在鞋底磕掉菸灰,扭頭從屋裡端出一個瓦罐遞給蒼魘。
“老桃翁我但是看著你師父把你拉扯大的,他那是心疼你。”
“莫非你還要我每天遲早對你三叩九拜伸謝督導之恩啊?早曉得去老桃翁那邊睡也比在這裡平靜。”蒼魘翻身下床朝鏡子前麵一站,鏡麵立時凝成光亮光滑的模樣。
阿誰聲音像風過雲動落花撲窗般暖和冷酷,淡得聽不出涓滴豪情,隻是語聲輕靈恍若少年,在狠惡咳嗽後的悄悄喘氣間吐出了最刻毒的字眼:“殺了他。”
一間茅廬,三四隻白鵝,屋後小院籬笆上繞著幾隻翠色嫩葫蘆。
“老桃翁!老桃翁我來了!”
“這東西名字叫桃花露,內裡但是如假包換的烈酒,彆幫襯著饞嘴。”老桃翁挑了一撮菸絲塞進菸鬥,頃刻間又是煙氣環繞,“如果被你師父發明,就連老翁我也得跟著受連累。”
“曉得了,羅嗦。”蒼魘靠近對著鏡中的本身做個鬼臉,外帶香吻一個,“冇治了,一個字,帥!”
“人不惹是非,是非自惹人,現在世道險惡你不懂啊?”蒼魘大步出門,挑眉朝遠處瞭望一眼,立即笑成了秋風裡的爛柿子。
“喲,蒼魘啊,明天不是被罰在後山麵壁思過嗎?”粗布衣衫的老翁正坐在院裡乘涼,手中煙管裡煙氣嫋嫋,烏黑鬍子長到腰間,蒼蒼白髮用一根老桃枝挽在腦後。
不過帥嘛,他當然是樂於承認的。更何況自從前次隨師父到須彌山插手完聽道會以後,各派著名不著名的女弟子隔三岔五就會讓靈鶴帶些糕餅香包之類的小物件過來傾訴衷腸。
“我又冇錯,何必思過。”蒼魘毫不客氣的坐在台階上四仰八叉的攤開:“老桃翁,不是我說你,好東西得拿出來大師分享,吃獨食是要口舌生瘡的!”
步輦四角墜著古怪的灰紅色鈴鐺,隨風搖擺時收回骨頭相擊的降落聲響,兩根橫杆之下清楚冇有人托舉,那頂步輦卻就那麼輕飄飄的浮在離地三尺高的處所。
要曉得,青蘿山川月洞天這類荒山野嶺的小旮旯裡實在不會有甚麼精美的食品,特彆是師父辟穀的日子,他也跟著連米湯都喝不上。在這類時候如果能吃上一兩口芙蓉糕桂花糕之類的精美小食,的確比得道成仙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