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日，路崖回到京都，進宮麵聖。

她蕭灑地策馬而去，一身白衣翻飛，飛揚的灰塵中，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直到消逝不見。

李雲昭俄然昂首看他，當真問道：“你說湯予荷會造反嗎？”

六合司的第一主旨是忠君。

路崖在原地看著垂垂安靜落下的塵，呢喃一聲，“長生殿下……”

路崖深深垂著頭，不敢吭聲了。

湯予荷彎了一雙飛揚放肆的，標緻的眉眼，帶著泣血的恨意，緩緩笑開了，“我是誰啊，我有甚麼資格逼你？對你來講，我向來都是一個無關緊急的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我另有甚麼認不清的。”

一夜好風吹，新花一萬枝。

李雲昭站在原地好久，才漸漸在椅子上坐下來，身形微彎。

輝元帝李皎在涼亭內，伸手摺下探入亭簷下的一隻桃枝，安排在棋盤邊，淡淡叮嚀一旁的福連公公，“方美人喜好桃花，命內侍府移栽幾株桃樹去她宮中，謹慎點，彆叫新開的桃花落下了，不然光禿禿的，欠都雅。”

路崖心中一震，叩首道：“陛下，微臣講錯了。”

為了守住他的家人，他冇來由為一個死人虔誠。孰輕孰重，怎會分不清呢。

後宮本來那座長生殿被裁撤，而後在長生殿之上建立了一座新的“長生殿”，陛下倒行逆施，主殿供奉一尊容顏絕佳的神女的金雕像，而三清真人和佛祖竟放在擺佈邊殿。

半晌以後，方魚年走出去，擰眉看著一地稀碎，低聲道：“湯予荷走了。”

路崖閉緊了嘴，心中暗想：陛下，她不會來的。

她對上路崖的目光，看著他剛毅深切的臉龐，善解人意地笑：“不消感覺抱愧，我瞭解你，你做的冇有錯。”

李皎不曉得貳心中所想，伸脫手，手掌撈住從樹影間投下的班駁陽光，手悄悄一握，倒是握不住。

她對湯予荷說的那番激昂的話，也一樣對路崖說了，不止是奉告他們，也是奉告李皎。

湯予荷身形一晃，步步今後退，“李雲昭，你記著了，此次還是你負我。”

“或許……”

“是。”

福連攏了拂塵，低眉垂眼道：“是。”

禦花圃內，所見之處一片春意盎然，百花齊放，香氣醉人。

李皎喜白鶴，很多物品鐘愛雕鏤鶴紋。

外頭的雨已經停歇，有一段陽光落進窗台，映得地上的瓷瓶碎片透亮乾脆，就像一場破裂銀河，再也不能挽回。

李皎撚起白棋，落下棋盤，與劈麵的人道：“路卿，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