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染髮膏子,當然是宋綺要提示羅九寧,她不過一個生了孽子的王妃,天活力短,而陶七娘一家子在外頭,全在宋伯允的手裡捏著,要死要活,全憑宋伯允的表情。
一道高牆相隔,府外三大殿井然有序,保衛森嚴,律法嚴明,仿如皇廷。
她這大外孫子,許是自幼養在皇後膝下的原因,與女兒麗妃乾係一向冷酷,與她的乾係實在也淡得很。
春山館的倆位妾侍,一個是皇後孃娘自家遠親的侄女兒,另一個是太傅府的庶出令媛,皆不好惹,是連裴嘉憲本身都要敬著的主兒。
“然後呢?”羅九寧吹著雞湯的燙意,吃了滿額頭的汗,略憨的臉頰上,白膚襯著叫熱湯燙紅了的唇,格外的腫嫩。
而在她初嫁過來的時候,臉比現在還圓,一身軟綿綿的細肉,也是一年在王府中叫宋綺在吃食上給苛待著,生生餓瘦的。
再佐了一口雞湯,又鮮又濃,香到她幾近掉下眼淚來。
羅九寧側首拉開妝台,於妝台中取了枚盒子出來,柔聲道:“我治的並未幾,估計頂多也隻能再用一回,等他日有閒了,我再治些出來,這個你先拿去。”
蘇嬤嬤手熱乎乎的,握上羅九寧的手,道:“不管主子還是主子,皆是上天給的性命,雖說是條賤命,可她家裡總有個娘要痛斷肝腸的。雲榧的娘也是我們府的家生主子,我們還是老姐兒倆,她就雲榧一個女兒,此時想必已經哭死了。”
待春鶯一走,蘇嬤嬤莫名其妙的撿起盒染髮膏子來,嗨的一聲道:“這宋氏這又玩的甚麼天機?染髮膏子,不是我們府的老祖宗才氣用的東西,她給我們陶夫人送一盒何為?”
這說的,還是宋綺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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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當初被裴嘉憲抱回府時纔是個剛生出來的皺皮娃娃,臍帶都還在發炎,瘦成一把骨頭,哭起來連聲兒都冇有。
春鶯接過白瓷盒,卻也伸手,遞了一隻瓷盒給羅九寧:“娘娘,這是宋姨娘給您送的染髮膏子,她說呀,您家陶夫人一頭華髮斑白,這盒染髮膏子,送予她染頭髮去吧。”
府宅前院順次三條,左邊長巷深深,直通遍藏千卷經綸的廣內殿,右邊宮牆高高,則通往門臣、長吏,以及幕僚們所集結的廣陽殿。
望著蘇嬤嬤的背影,羅九寧自打作過阿誰夢以來,纔算深深的往外吐了口氣,但旋即一念,想起書中關於徹夜的描述,那口氣就又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