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驚駭地看著銅鏡,鏡子裡那張臉俄然變得分外陌生。阿誰惡夢裡的女人實在的可駭,就彷彿是她本身曾切身經曆過夢中的統統。可她現在,不過是個八歲的小孩,這豈不是荒天下之大謬。
直到某一日山下傳了信上來,她才知天下局勢大變。太子一黨被構陷謀逆之罪,太子被廢,一乾人等均被緝捕歸案,秋後處決。她那位夫君,倒是做了好一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暗中投向了三皇子黨,害了她一家性命,卻健忘了她這條漏網之魚。
她看著母親分開的蕭瑟身影,想起那雙眼睛裡的寵嬖從未有過的冰冷和仇恨所代替,心中俄然生出無窮惶恐,驚駭得喘不上氣來。
府裡的老太太肝火攻心之下,病倒在床。
她是母親老來得女,昌平長公主顧嵐高齡三十方纔生下她,故而父親為她賜名晩,取的是姍姍來遲之意。生她當時候非常凶惡,如幼貓般孱羸的小小嬰孩差點冇喘上口氣就與世長辭。她能活下來還多虧了當年薛神醫的妙手回春。因著天賦體弱,她自小就是泡在藥罐子裡長大的,彆人家女人身上是好聞的香粉味兒,她倒是長年帶著微苦的藥味。等她長到四歲,父親便延請了名師來教她練功,不求技藝超群隻求強身健體。這麼練了幾年下來,確切卓有效果,那些大大小小的病冇如何犯過了,她也冇有了之前帶著病氣的慘白模樣。
她趴下床,撲滅了一盞油燈,坐在銅鏡麵前細心打量著。銅鏡裡的女孩生的一雙圓圓的杏眼,眼角處微微上挑,鼻梁小巧清秀,紅潤潤的薄唇天生含笑。她這張臉,固然還未長開,清楚就與那女人已有著六七分的相像!
此中一個婆子走到女人身邊,靠近了她耳畔低聲快速說了幾句話。
深夜,都城一座大宅院東邊的內室中,榻上緊閉著雙眼的小女孩驀地從夢中驚醒。
在老太太的默許下,她被輕車簡行地送進了城郊白玉山頂的清心寺,名義上是為病重的老太太誦經祈福,實則是變相的囚禁。
那丫環終究還是被拖了下去,杖責四十大板後,竟然幸運冇丟了性命。平常丫環大多受不住三十杖就一命歸西了,她卻還剩著一口如有似無的氣兒吊著,雖說看那模樣恐怕也撐不了幾日。
小女人手肘支在桌案上,細嫩的手指撐著臉,滿心憂愁地蹙眉想著,這奇特的夢境莫非是老天爺所托。
那乾癟肥胖的小丫環不知從哪生出的力量,猛地掙開了桎梏,膝行著撲倒在女人腳邊,淚水潸然地大喊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