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愛恨不得的神采,清楚透出幾分關愛疼惜,令景玨一震,旋即抽搐唇角,低聲喊一聲:“三爹!”
“朕是看出了,你父王是打發你來朕跟前領罪的不假,你這孽障是存了心機來朕麵前告你父王的禦狀的。”
“哦?依你之言,這文臣就不該領兵了?”皇上忍不住打斷他的話,“這也是你在南書房讀書讀來的?也是謝中堂教你的!”目睹皇上麵帶慍色的叱責,景玨卻涓滴不為所動,更是直了些身揹回道:“文臣中也不乏深謀遠慮允文允武的,但也有宋朝以文官監武職,自毀長城的……這確切是景玨在南書房讀《宋史》時感悟,倒不關母舅甚麼相乾。”
一陣冷風掠過殿前,卷得霰雪撲來殿內,星星點點沾在景玨臉頰上。
他頓頓話音,看著皇上還是在低頭修改手中奏摺,筆走龍蛇,似不再看他。
“年氏她有苦衷?”皇上驚奇地問。清楚是明知故問。世子妃年氏是廢太子妃的遠親mm,本來年氏一族如日中天是皇上的寵臣,都因客歲裡太子無德被廢,景玨的媳婦也一病不起,豈不是芥蒂?
回身疾步上前幾步,撲跪在皇上膝下,哽咽不成聲。
他淚光閃動,卻強嚥了淚,深深抿抿唇以手背去擦拭麵上熔化的雪渣,卻將一張俊臉吐沫得如包彼蒼普通的黑。
景玨深抿了唇,慨然道:“邊關要塞事關朝廷安危存亡,百萬雄師少不得全軍主帥這定海神針。隻是此番趙王爺在城頭遭了暗箭幾乎斃命,軍中大亂之際,緊急的不是論是非正權名,而是須有人挺身而出當機立斷撐起全軍帥旗!欽差柯必忠儘忠朝廷無可厚非,隻是他不該危難關頭還沽名釣譽,企圖自保。詞訟之臣不懂兵法竟然敢手執尚方寶劍口吐大言,勾引撤兵……”
回身就向殿外去。
“臣才疏學淺,隻記得昔日大母舅在南書房講課時講,宋朝嶽武穆名言:文官不愛錢,武將不怕死,天下承平。不知現在幾人能夠?誅殺欽差一事,那種千鈞一髮的景象下,景玨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柯必忠的一顆頭顱能在亂局下穩定軍心,就算他為聖上儘忠了……”景玨說得振振有詞,俄然言辭鋒利道,“……為此臣過後已遭父王一頓痛責九死平生也罷,觸怒龍顏千刀萬剮也罷。隻是臣擔憂,如果聖朝如此下去,怕是早死晚死不過是十年五載的工夫,何必爭前後?
半真半假的話,倒令皇上玩味地打量他半晌問:“如何,一場硬仗打下來血流漂杵,你也是貪恐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