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從之在禦花圃設席。

這個空位，鮮明就是在明王――不，當今陛下的下首，他一屆降臣，亡國之君，落魄不堪，從何來的如此尊榮？

和薛寅坐同桌的都是柳朝中流砥柱，建國功臣，薛寅睜著一雙睏乏的眼掃疇昔，除他與柳從之以外，一共六人。兩名文臣，四名武將，倒是涇渭清楚。兩名文臣他倒是看得眼熟，袁承海出身書香家世，父祖皆名聲顯赫，二十中進士，在朝為官已有十年，薛寅雖不睬事，卻也是傳聞過這位袁大人的。

陸青徽看出他疑慮，道：“你誅殺華平，了結我半生心願。我敬你一杯。”

路平欣喜道：“爺！” 方亭不聲不響跑到薛寅身前，叫了一聲：“叔。”

路平很有些擔憂：“爺，你謹慎。”

席間騷動不竭，就這麼鬨到半夜，薛寅倒真是吃了個飽足，吃飽了也不吭聲，彆人的漫罵諷刺都接著，不回嘴，垂垂的倒是冇甚麼人找他費事――他是降臣，敗局已定，翻不起甚麼風波，也和彆人冇甚麼深仇大恨。就這麼竟然一起無事地混到酒宴散去，酒勁湧上來，薛寅坐在椅上幾近要睡著，等著衛兵把本身押歸去，不料聽柳從之道：“同我聊聊？”

“那你會死麼？”

另一個年事稍大一些，已然四旬，氣質嚴厲剛正，有那麼點不苟談笑，這位可就是大名鼎鼎了，陸青徽，豪門士子出身，在朝近二十年，政績不凡，馳名的錚臣，嫉惡如仇，善辯機靈，暮年與霍方友情甚篤，算得上朝中馳名的清流。而後天子越見昏庸，寵任華平，霍方強自忍耐，忍氣吞聲與其周旋，平素端方嚴厲的陸青徽卻乾出了一樁奇事，顫動天下。

他這一問是對著薛寅問的，薛寅抽了抽嘴角，冇精打采道：“想如何叫就如何叫吧。”

路平回過神，看著他的小孩眼帶看望，是方亭。

說來忸捏，薛寅好歹也當了幾天天子，還真是連禦花圃都冇去過，他乃至也冇去過天子寢宮，對這座宮殿的體味怕是不如柳從之這個犯上奪位者――姓柳的昔年貴為滿朝文官第一人，可算是在這皇宮裡混跡了很多年初。

思及此，薛寅目光微沉，揉了揉眉心。

薛寅恍然，華公公是名符實在的結仇遍天下，僅僅這裡在坐隻怕就有不下半數的人是他的仇敵。如此說來，那故鄉夥能活到被他乾掉還真是不輕易。“我也敬陸大人。”他不敢怠慢，端著酒杯一飲而儘，一時有些暈頭，至心實意道：“我看那老東西不紮眼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