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海俄然想起柳從之傳往宣京的手劄,內裡有一句話是:遊子歸鄉。
柳從之的話實在太有勾引意味,顧均張了張嘴,驀地發明本身心如鼓槌,一腔熱血沸騰,幾近就要應上一句“情願”。他是文人脾氣,有文人傲骨,更有文人抱負,何嘗不恨江山衰頹民生堡壘?又何嘗不肯見海晏河清,天下承平?
袁承海謹慎道:“恐是請君入甕之計。”
半夜半夜,天涯弦月高掛,天氣烏黑如墨。
柳軍練習有素,行軍極快,井然有序,至十月二十三淩晨,已入宣京近郊。
萬軍肅立,凝然屏息,半晌後,突然齊聲大喝,聲震四野,響徹雲霄!
薛寅抬頭看著柳從之,深吸一口氣,身著龍袍,在萬千兵馬前,在柳從之坐騎前,緩緩下跪,叩拜,沉聲道:“薛寅無德無能,愧居帝位,願率薛氏一族高低,歸順中間。江山更替,百姓無辜,望中間心繫民生,無傷百姓一人。”
帳中燭火透明,火光搖擺,映在他臉上。柳從之樣貌可謂是頂頂姣美,皮膚極其白淨,兩道長眉斜飛入鬢,一雙狹長鳳眼微微上挑,黑眸亮如寒星,五官俊美不假,但眉眼可謂濃墨重彩,傲視間帶出一份淩厲,生生地將邊幅中那份模糊的陰柔清秀給壓了下去。氣質端然,凝沉如玉。
這時步隊一列,好麼,骨瘦如柴者有之,麵有菜色者有之,衣衫襤褸者有之,乃至另有五六十歲的老邁爺、十來歲的小孩擱內裡充門麵,薛寅的目光在那一張張臉上掃疇昔,不由苦笑,如許的步隊去兵戈,不是笑話麼?
“不錯。”柳從之點頭,風雅必定,而後氣定神閒地淺笑,“遲早都是要去的,既然人家請了,豈不恰好?”
薛寅立在風中,身上裹著龍袍,被吹得嘴唇發青,第一眼就瞥見了策馬而來的,名滿天下的柳從之。
薛寅肅立,聽得萬馬奔騰,蹄聲沉沉,微微點頭――算了,他本身不也豁出去了玩命來了麼?
顧均統統話梗在了喉頭,竟是甚麼都冇說出來。
柳軍精力充分,兵強馬壯,攜威而來,薛朝無援少兵,軍中一群烏合之眾,高低離心,聞柳軍威名而喪膽。
一片沉寂中,駐紮在離宣京不遠處的柳軍敏捷並且井然有序地拔營,束裝,溫馨地籌辦最後一場戰役。
在他緩緩逼近宣京的同時,宣都城門一樣緩緩翻開,先是裂縫,而後裂縫緩緩擴大,先是一人寬,再是兩人寬,再是一丈,兩丈,終究完整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