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沉下大地,隻餘地平線上半圓光暈,天涯的黑影緩慢推動,蹄聲震顫草原,胡人特有的嘯聲隨風而來。楊瑾圈馬,從麵對眾守兵,改成麵對遠處黑壓壓撲來的勁敵鐵騎,舉弓振臂大喝:“為了我們的家人,為了我們的故裡,迎上去!”
楊瑾焦心腸看了一眼天涯最後一抹餘暉,此番他不但僅低估了胡人的戰役力,也低估了戰役本身的殘暴,以一百多人硬撼胡人數千鐵騎,哪那麼輕易?這是戰役,不是他給弟弟楊旭講的豪傑故事。
但隨後戰局情勢立轉,胡人開端發威了,秦軍發一矢,胡人能射兩箭,隻是箭拋射而來,準頭有限,但楊瑾步隊中也有十多人中箭落馬。
安好的草原上,號令聲旋風般沖天而起,一支不過百餘人的步隊,義無反顧地迎向澎湃而來的千人雄師,彷彿一顆石頭,砸向奔湧而來的潮流。
胡人鮮有聽得懂漢語,但是麵前的步地更加有力地奉告了他們現在的處境,一時候人馬惶恐。胡人首級當機立斷,呼喊一聲,步隊立即調頭向火光的缺口處逃去。
秋風蕭瑟,破風聲起,胡人的箭矢襲來,與大秦的弩箭分歧,胡人利用硬木長弓,縱拉平射,若冇有過人的臂力很難拉開,而大秦文明程度高於胡人,所用的是令天下、令六都城聞風喪膽的勁弩。
“入夜了!”楊瑾方纔忍痛拔去臂上一箭,這才重視到天氣已經完整黑下來。
楊瑾雙眼噙淚,隨他出征的兵士接踵淹冇在胡人的馬蹄下,胡人卻未受重創。顧勇護甲崩壞,衣衫碎裂,身中數刀,仍舊渾然不覺,抖擻殺敵,終究帶領十餘人殺回到楊瑾身邊,護住楊瑾,且戰且退。
“你這是何意?既然有如此多的人馬,為何不讓他們早點出來,卻讓弟兄們白白捐軀。”救兵來了,顧勇反而憤恚難當。
楊瑾身下戰馬身經百戰,擺佈騰挪,四蹄疾走,馬鬃頂風飄飛,如同龍騰虎躍。箭矢從楊瑾頭頂身邊吼怒而過,但已有二十餘人橫屍身後,中箭受傷的戰馬滾倒在草地上掙紮哀鳴著。
“入夜了,入夜了!三哥,你不是說入夜便有救兵麼?”顧勇抹去臉上血汙,煩躁地嘶吼。
“我軍早已設下伏兵,爾等還不束手就擒!”楊瑾疾聲厲色。
但是誰能撤出來呢?他們像孤帆小舟墮入大海的旋渦中,楊瑾已經完整落空了對戰局的掌控力。田瑞和已經跌上馬去,也不知他身負多少重傷,形同從血池中爬出,肩上插著斷箭,仍舊在揮動戰刀。數騎胡人圍著他放肆奸笑,輪番從他身邊衝過,順勢劃出一刀,明顯能夠殺了,他們卻用心留了力,彷彿田瑞和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頭落入圈套再無殺傷力的獵物,他們在虐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