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澄本是兩人中間的一根刺,如此問來,必有蹊蹺。裴啟旬心中暗想,三弟現在老成了很多,還和他玩起了攻心之計。
“感激不儘”四字入耳,讓裴啟紹禁不住發笑。他曉得,本身隻因嫡子身份與文人推戴便擔當皇位,榮王心中隻怕不平。感激?就和他先前所說的‘伏祈萬歲聖安’一樣,都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即便現在榮王暫無反意,但他必定冇法像襄王、奕王一樣做他的左膀右臂。
天子早就傳聞,榮王先前在軍中之時非常警戒,有一點動靜都會從夢中驚醒。也恰是因為這份警省,他才氣有現在的累累軍功。現在這般問他,似是體貼,又似是意有所指。倒不是天子用心摸索,隻是帝王最不喜好的事情,就是看不透臣子的心。
且待金口允過,榮王方是起家。神采自如,乃至略帶閒適。他看著麵前的天子,想起彼時他出征之時,裴啟紹尚且還在上書房進學。三年五載下來,卻也豪氣勃發,堪為人主的模樣。
裴啟旬早有籌辦,天子一問,他便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莫非,皇上竟信賴這類冇憑冇據的事情?”特地頓了一頓,垂眸低語,倒打一耙:“真是……傷了為兄的心。”
“勞聖上惦記。宮裡的太醫三日便請一次安然脈,自是安好無虞。”
裴啟旬忍住皺眉的打動,安然笑道:“皇上說的這是那裡的話,照顧妻兒,本是臣分內之事。”
雖說長兄如父,但長大二字用來描述君王,總感覺不大安妥。天子抬眸睨他一眼,勉強地淡笑:“榮王也是,這幾年在外辛苦,瞧著滄桑了很多。既然回京了,便能夠好好鬆口氣,歇一歇了。”
天子細細端倪他神采,竟不似作偽。一時無語,隻得言道:“皇兄放心,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亂臣賊子,但也不會冤枉了為國儘忠的功臣。”
他懷著滿腹苦衷返來,本是心氣不順,正籌算換身衣服去東郊馬場跑跑馬,忽見一個有幾分眼熟的婢子垂手侍立於書房以外。裴啟旬頓時大怒:“誰叫你私行靠近書房的?來人!”
他頓了頓,盯住榮王的眼睛:“皇兄啊,這董坤都自裁之前,稱此事乃是由你授意,你可有話要說?”
“那就好。”天子微微一笑,“皇兄該當也曉得,朕同王妃有舊。她和腹中骨肉,另有勞皇兄多加顧問。”
歇之一字,恐怕並非裴啟旬想要,而是他不得不要。新帝即位,總免不了顧忌,一則功高,二則權傾,三則朋黨。此三者為人君大忌,裴啟旬卻一樣未曾落下。疆場之戰謂之功,六部之職謂之權,將領之眾,謂之黨。他俄然極想曉得,當初召他回京的旨意,究竟累死了多少匹快馬。如是想過,裴啟旬不由一笑:“聖上比臣下想得全麵,讓臣丁壯享老年之福,臣感激不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