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仆人愁眉苦臉地踩著人梯過了牆,口頭勸道:“二蜜斯,你叫我們去青石牙子找人,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呀。不如等明日天亮了,多叫幾個小兄弟一道去找……”
牌坊上懸了道匾額,寫的是“仁濟天下”;匾額下稍矮些的懸山橫梁上,繫了條粗布白綾,顫個不斷。
當時阮迎剛得了陛下汲引,恰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時候,因而搶先拿了這件事開刀,將安國公府的二房裡裡外外查了一通,發明沈庭竹起初還打死了三個丫環。此事一出,向來硬氣的老安國公沈瑞氣得昏了疇昔,自此纏綿病榻,一蹶不起,而安國公府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憑著宿世的影象,沈蘭池模糊記得春喜一家住在城南那頭的青石牙子邊。事不宜遲,她當即派下人出門挨家挨戶地尋覓那春喜的親孃。
沈庭遠還未返來,也不知人在哪, 餘下的沈家人倒都在這片楓林裡。檀香寺的和尚在林子裡支了張酸楊木矮桌, 又放了硯台青墨並鎮紙羊毫等物什。幾個結伴隨遊的墨客剛好安步至此處, 見安國公府的兩位大人在此,故意露上一手,便輪番上前題詩。沈大老爺正彎著腰,瞧那幾個墨客作詩, 肖氏則在旁嘰嘰喳喳地對沈大夫人說些甚麼。
“等等――”
她半個大字也不識,但她聽夫君說過,彼蒼大老爺的官堂裡都會懸個甚麼“明鏡高懸”,也不知是甚麼意義。或許這匾額上寫的,也是明鏡高懸吧。
此世,她毫不肯看到大房再被二房無辜纏累。
車伕應了聲是,重扯了韁繩。
沈大夫人皺眉,撩起車簾,向外望去,但見一個青布裙襖的婦人正地痞賴臉地躺在地上,全然不顧滿地汙泥,正聲嘶力竭地嚎啕大哭著,口中喊著甚麼“我薄命的春喜”、“阿孃對不住你”如此,一頭枯發亂蓬蓬的。
隻是,下人去了一個多時候,返來時卻一無所獲。
沈大夫人看不上肖氏這類做派,可麵上卻分毫不顯,隻是道:“這事,你也得與老爺說呀。我一介婦人,實在是說不上話。”
洪月娘還不肯信,感覺是這秋月胡說八道。那安國公府便是再短長,又豈能隨隨便便害死人呢?天子犯法,與百姓同罪,更何況沈家人不是天子呀!
沈大夫人眼尖, 一眼瞥到沈蘭池臉上有甚麼不對勁, 疑道:“蘭兒, 你這嘴巴上是如何了?”
洪月娘顫著腳尖兒,踩著地上倒扣的籮筐,才氣將頭顱不偏不倚地塞進白綾間。她抬頭時,看到那道藏在黑漆漆夜色裡的匾額,便在心底猜這上頭到底寫的是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