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年雖無甚才學,卻也是朝廷認證的舉子。師妹既然從商,又生得聰明,更應曉得趨利避害纔是。”
溫婉垂著臉,一副淒苦色,“雖說我不似其他婦人般諸多束縛,但師兄即將了局,名聲事關嚴峻。這節骨眼上…你我合該避嫌纔是。”
“你當初甚麼?”姚老爺子截斷她的話,“當初冇給她一條活路,當初有救下他們?那他們孃兒兩已經死了!”
溫婉點頭,“數麵之緣。”
“我是販子,不是救世主,不是消災解難的菩薩。我也偶然做善人。隻是——”
程允章的聲音微惱,“這岸上的魚那麼多,你救得完嗎?”
一番話問得溫婉沉默。
“隻是,若我看不見,我天然能趨利避害,冠冕堂皇的說佛不渡人,唯有自渡。可我瞥見了,到我跟前了,我不能掩耳盜鈴,棄梅小娘子的求救視而不見。”
師妹是狐狸。
程允章頓時覺到手裡的書籍也活潑起來。
那小娘子甫一進屋便四下張望,搜尋無果後,視野終究定格在他臉上。
“即便如此……”程允章眉頭緊皺,全然不懂麵前這小娘子的腦筋裡在想些甚麼,又被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嘲弄刺傷,“師妹還是要救?”
溫婉趕緊站起來施禮,卻被姚夫人按住,“丫頭,剛纔梅小娘子的事兒我都聽得清楚。難為你…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呢,本該放心養胎的時候,整日卻要憂思這些事情。”
“有誰在乎?”
氣候酷寒,她進屋的時候廊下風鈴飛舞,帶起一地清冷的婢女。
程允章看那小娘子包裹得嚴嚴實實,大氅、帷幕、湯婆子、圍脖,一層包一層像是被葉子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粽子,剝光後油光水滑,細皮嫩肉。
“修文師兄曲解了。”小娘子取下大氅後便兀自坐下,現在她肚子微微顯懷,夏季裡又穿得豐富,倒也看不出來,“我隻是想著…我借了修文師兄一大筆銀子,這負債的見了借主不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嗎?”
嗬。
“好一個‘這一條魚’在乎!”
北風淩冽,內裡雪花紛飛,屋內淡淡的橘子香氣。
隻不過,眼睛深處裡滿是猶疑。
縱使元六郎死不足辜,她也做不到殺人今後心安理得的呈現在程元兩家人跟前。
是以除了那日溫婉被丁掌櫃等人逼債,她不得不找程允章乞貸說過兩句話外,而後偶爾來一次這院子交功課,也是躲著程允章走。
溫婉略垂了眸,“我曉得。”
程允章啞口無言。
溫婉微微蹙眉,躊躇半晌,便將梅清的事情合盤托出,從平縣第一眼看到梅清,到前麵請她策畫賬冊,再到最後廣濟到差,一樁樁一件件,小娘子的聲音清澈,不疾不徐,三言兩語便將她和梅清的乾係,以及眼下的難關奉告程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