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哭到睡著,她便一向哄到他睡著,乳母把他抱回床上,得以脫身之際,已是半夜時分。
她嚇了一跳,婢女早就七手八腳的上來抱人,瑞哥兒卻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角不肯放手,一邊踢一邊撒開了嗓子嚎啕:“母親!我要母親!放開我!娘――娘――你不要瑞哥兒了,你不要瑞哥兒了……娘……”
李明微起家,瑞哥兒眨著眼看了她一會兒,剛纔上前,兩隻小胳膊抱在胸前,端端方正行了個揖禮,“李先生。”
明妃淡笑:“天然。”
宮人不敢強扯,轉頭瞧明妃神采,明妃眉心微蹙,徐行上前,俯身悄悄按住他的肩膀,柔聲道:“瑞哥兒,聽話,她不是你母親。”
“你是襄郡王百裡挑一替寧格格擇的師父,如此就言才情渾沌?”明妃麵上含笑,眼角卻帶了微微厲色,一雙明眸鎖在她身上,朱唇輕啟,“李女人推讓,我隻當你客氣,若再推讓,就是看我不上,瞧不起我侄兒了。”
李明微謙辭,明妃嘴角輕挑,微含笑意:“你不必客氣,我請你來,原是出於敬佩,自當奉為上賓。”一頓又道:“況,我另有事相請。”
李明微不知能不能希冀他,她所能希冀的,也隻要襄郡王了。
“免禮。”她開口,把食碟遞走,自往前走了兩步,坐在矮榻上,看向梨心:“去瞧瞧衛修儀那邊籌措好了未曾。”又叮嚀人看坐。
她想不到明妃竟不吝花如許大的代價將她送出宮,是了,不過給佟部堂娶個填房,若一年半載不幸病逝,大可再另尋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廣袖下的手按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她隻覺脊背冰冷徹骨。
“坐。”明妃抬手相請,李明微遂點頭落座,卻聽她喚“瑞哥兒”,那看魚的小孩子回聲轉頭,有些怯生生的依到她身邊。
即便孩子平生下來就被抱走,李明微究竟是做過母親的人,不由被他哭得心傷,遂攬到懷裡,柔聲勸哄:“好孩子,彆哭,彆哭……”
李明微點頭拜受,明妃複請她坐,道:“這是我二兄宗子,將將返京不久,他母親去歲冇了,我恐他回府觸物傷情,遂接他入宮將養些光陰,苦他已開蒙學課,然年事過幼,伴讀皇籽實分歧端方,不免誤學,是想請你代為管束幾日,不知可否。”
是日,李明微授丹青,莫非三公主喜好,聽得津津有味,敏妃卻遣人來,將她喚回了宮裡,瞧著一旁有些眼熟的宮人,道:“明妃娘娘遣人來,說前些日子聽到你的琴聲,非常賞識,特在永壽宮設席,想請你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