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忙撂動手，弓腰退到一邊。

爾然瞥了眼手裡的摺子，瞧見那署名，卻微微一頓。隨即開了左手邊的一個抽屜，將一分文卷抽出來，連同那摺子一起推給她，“瞧瞧。”

“皇上，”李明微打斷了他，“當年下旨查辦，我父親於大理寺懼罪他殺。我曉得他算罪有應得，無可怨怪者，但是皇上，是您親手懲辦了他，為人後代者，我不怨，卻不能不介懷。”

天子細細打量著她的神采，隻讀出那嘴角間一絲如有若無的挖苦之色，他悄悄覆住了她的手，她閃了一下，竟冇有太大幅度的躲開，他便用了些力量，全部將她包裹在掌心。

李明微拿袖子掩著臉，退開了足有三步遠，他瞧著她，望著那瓷白的指尖上沾了點點硃砂，眼裡隻盈滿了笑。

“陛下，我配不上你。”她聲音低低的，全無昨日的鋒利之意，倒帶了些膽怯退去的味道，便令他由心生出一股顧恤來，暖和道：“才情豐度，天底下的女人，再冇有比你更好的了，你何必妄自陋劣？”

他遞了茶給她，引她在旁坐下來，話語間還是不緊不慢的調子，“主子免得，入宮為妃，多少人求不來的福分，您內心不見得情願。可越是如許，您越不能犟著來，觸怒了皇上，您想虧損的是誰？您就是不樂意，也一定不能順著他。”

天子並不憐惜他的溢美之詞，她從上而下的瀏覽那篇文章，內心隻是一時酸澀難言。

“說句誅心的話……”他話頭一頓，半晌才道：“陛下現在還冇點頭兒定論，您同他硬犟，說不好就叫他一氣之下把這事兒做實了，您順著他，萬事兒有商有量，萬歲爺是有胸懷的人，一定不能容了您的誌願。”

吳宗保瞧著，同陸滿福二人眼色遞過來遞疇昔，眉來眼去遞了半天，畢竟陸滿福悄悄一咳，磨硃砂的手一頓，悄悄讓開了些。

他冇避諱，但道：“你擇的人，名作殷陸離，今科考取了傳臚。你眼力甚好，一擇就擇到了今科進士裡頭最出類拔萃的一枝新秀。”他指著那篇文章叫她看，“朕偶爾間得來的，幾次看了不下百遍，其涉世之深，觀點之獨道，言辭之華麗，無一不稱我朝之最……”

他道：“無關緊急的東西，你看也無妨。瞧瞧……”

而彆的人，或許會因為她一張臉諒解她疇昔的各種，他，再加上一層才情，也一定容得下她。

吳宗保咧著嘴角，眼神悄悄一斂。

她已然不知明日再往那邊走，嘴裡隻是淡淡的，憑本能吐出了一句話：“陛下，我是李鴻慈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