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那邊去吧,離這道遠些。”
不知甚麼時候,中秋的玉輪已掛在天上,圓圓的、亮亮地瞅著他們笑。——明天恰是八月十五啊!
豔芳也是個風雅女人,原也摸不清天亮的心機,也想藉此挑明,今後如何相處也好有個明白態度。
他們腳步很輕,此時現在,兩小我都很嚴峻,這是他們平生第一次幽會呀,他們悄悄走進這一片閒置的莊基地,彷彿走進了伊甸園,但是歪脖老槐樹能夠作證,誰都冇有偷吃禁果的設法,他們愛得竭誠,愛得純真,他們的雙腳輕抬慢落,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近得彷彿已能聽到對方心跳的聲音,但是就在這時,俄然,“嘩啦!”一聲響,又“噢!”地一聲叫,接著“叭啦!”一樣東西掉下來。
車頂上處所侷促,他倆不得不緊挨著,抓住繩索,以防掉下來。
牲口車來了,車把式揮著鞭子,“籲!籲!”“喔!喔!”地把車趕過來,他們喊著:“一!二!三!”把一大包、一大包烏黑的棉花裝上了車,捋上繩索,然後撿潔淨落在地上的棉瓣,把稱和帳本塞進棉包裡。他倆便爬上車,坐在棉包上。車把式叮囑他們坐穩妥,一聲鞭響!小山包似的棉車便上了路。
兩個黑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住了,嚇得倉猝散開,倉促藉著樹影各自走開。誰知這一散,竟成了永久的遺憾。
這一天上午,天亮和豔芳還是帶著摘棉隊到了地裡,地頭上天亮反覆了要求以後,婦女們按職員對口順次排壟進地。天亮則整好棉花包,籌辦好稱和帳本,便挎起棉包去摘地邊子。地邊、地頭車軋人趟弄得棉花沾滿爛葉碎草,最是難摘。他走過來,見豔芳已經主動摘起來,他也就搶著來摘,摘著摘著,他偶然中發明豔芳當時而哈腰,時而直腰;哈腰時稠密的秀髮垂下來遮住視線,直腰時又悄悄把披髮攏向耳後的姿式很美,內心油然生出一種無以名狀的感情,他下認識地去遁藏。但是他越是企圖躲避,那影相越是揮之不去,不時閃現,他不知本身這是如何了。他成心識加快採摘速率,可思路卻信馬遊韁起來。他和豔芳是同班同窗,都是學習尖子、班乾部。回籍後又在一個出產隊,都是民兵排長。平時談學習、說抱負、講事情打仗較多。可當時多麼純真啊,向來冇往彆處想過。真不知明天這是如何了?莫非是芳華期的萌動?或許是比來老想著去參軍擔憂此後的機遇?抑或是母靠近幾天老唸叨著給本身說媳婦?母親的企圖他瞭解,可他還是感覺有些心煩。究竟是如何回事,他一時很難說清楚。實在,他也恍惚感覺豔芳對他也有一種難以捉摸的感情。隻是這麼長時候以來,誰都冇有明白表示過甚麼。現在他感覺本身參軍的決計已定,最讓他牽掛的是母親。如果有人能在本身走後,能時不時地照看一下母親該多好呀。可他俄然又在內心罵起本身來:“混帳!你胡思亂想甚麼!彆說人家冇有這意義,就是有,人家不是也要去參軍嗎?莫非你天亮就這麼無私嗎?”他的思路就這麼無頭無序地亂想著。俄然有人一聲喊:“倒棉花……”把他從心猿意馬中拉出來。他醒過神來,發明有人已摘滿了承擔,便挎起棉包去為那人倒棉過稱。